第24章 監軍南下
“公公所言,乃忠君愛國之論。然《孫子》有云,‘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未有自身不固,而能克敵制勝者。若貿然浪戰,再遭挫敗,則非但河南不保,恐江南亦為之震動。那時,才真正有負陛下重託,寒了天下之心。”
他引經據典,將張昺的指責輕易化解,反而將貿然出擊可能導致嚴重後果的責任,隱隱推了回去。
張昺深深地看了朱枰一眼,這位七皇子,比他預想的更難對付。
“殿下高見,是咱家思慮不周了。”他乾笑兩聲,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巡視完畢,朱枰返回王府。
他知道,張昺此行,絕不僅僅是巡視城防那麼簡單。
他必然帶有更深的使命。
果然,隨後幾日,張昺以監軍之名,開始頻繁接觸河南都指揮使司的將領,特別是那些非朱枰嫡系的軍官。
他或許以官位,或施以錢財,暗中打探訊息,拉攏人心。
同時,他也開始核查糧餉賬目,對朱枰設立的糧餉稽核所表現出極大的“興趣”。
這些舉動,自然瞞不過朱枰的眼睛。
“殿下,張昺此舉,意在分化瓦解,尋找殿下的錯處。”瞿能憂心忡忡。
“無妨。”朱枰擺擺手。
“讓他查。糧餉賬目,經你之手,清清白白,他查不出什麼。至於軍中將領…”
他嘴角泛起一絲冷意。
“郭英老將軍是明白人,知道孰輕孰重。其餘人等,若真能被些許名利打動,也不值得倚重。”
他並不擔心張昺的這些小動作。
他擔心的,是張昺背後代表的朝廷態度,以及可能隨之而來的更大壓力。
數日後,張昺似乎並未找到什麼確鑿的把柄,態度稍稍緩和。
但他並未離開開封,反而在驛館長住了下來,美其名曰“就近監軍,體察下情”。
這無疑是在朱枰身邊埋下了一根釘子,讓他如鯁在喉。
然而,一件突發的事情,暫時轉移了雙方的注意力。
黃河以北,大量躲避戰亂的流民,開始湧向河南,聚集於黃河南岸,祈求過河避難。
人數眾多,嚎哭震天,情狀悽慘。
如何處理這些流民,成了擺在開封當局面前的難題。
若放任不管,恐生民變,也容易混入燕軍細作。
若接納安置,則需耗費大量糧草,且可能引來更多流民,加重河南負擔。
布政使司與按察使司的官員意見不一,爭論不休。
張昺也密切關注此事,想看朱枰如何處置。
朱枰登臨城頭,望著北岸黑壓壓的人群,沉默良久。
他看到了風險,也看到了……機會。
“開倉放糧,於北岸設立粥棚,暫緩其飢。”
他下達了第一道命令。
“另,挑選河中堅實之處,搭建浮橋三座,派兵看守。所有流民,需經嚴格盤查,登記造冊,方可分批渡河。老弱婦孺優先,青壯另編一隊,於南岸劃地安置,以工代賑,協助修築防禦工事。”
一條條指令清晰明確。
既展現了仁政,安撫了民心,杜絕了細作潛入的通道,又將湧入的青壯勞力轉化為可用的力量。
張昺在一旁聽著,眼神閃爍,最終只是淡淡說了一句:
“殿下仁德,咱家定當稟明皇上。”
朱枰沒有理會他話中的意味。
他看著那些開始有序渡河的流民,看著他們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
民心如水,可載舟,亦可覆舟。
若能善加引導,這些無家可歸的流民,或許將成為他在河南站穩腳跟的又一塊基石。
而張昺這根釘子,他遲早要拔掉。
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