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鐵腕肅奸
流民的安置事宜在朱枰的排程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粥棚的炊煙每日準時升起,浮橋上有兵卒維持秩序,登記造冊的胥吏忙碌不停。南岸劃出的區域裡,青壯流民在軍官的指揮下,開始挖掘壕溝,加固臨時營寨。
秩序取代了混亂,希望驅散了絕望。
開封城頭的守軍和城內的百姓,看著這一切,對這位七殿下愈發信服。
然而,監軍太監張昺的眉頭,卻越皺越緊。
朱枰越是表現得井井有條,越是深得民心軍心,他心中的不安就越發強烈。
這絕非朝廷樂見的局面。
他必須找到破綻。
這一日,張昺帶著幾名錦衣衛,再次來到糧餉稽核所。
瞿能親自出面接待。
“張公公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瞿能態度恭敬,卻不卑不亢。
張昺皮笑肉不笑。
“瞿先生操勞了。咱家奉旨監軍,這糧餉乃是重中之重,不敢有絲毫懈怠。前番查閱賬目,甚是清晰。今日想來再看看入庫糧秣的實際情況,也好回京向皇上稟報,讓皇上安心。”
查賬目是虛,驗實物是實。
他想看看,賬面上的數字,是否與倉庫裡的真實儲備相符。任何細微的差異,都可能成為他發難的藉口。
瞿能心中瞭然,面色不變。
“公公請隨下官來。”
他引著張昺一行人,前往位於城內的大倉。
倉廩森列,守衛嚴密。
開啟倉門,裡面堆疊著滿滿的糧袋,幾乎頂到了倉梁。空氣中瀰漫著穀物特有的氣味。
張昺示意隨行的錦衣衛上前查驗。
錦衣衛手段老練,不僅檢視錶層,更用特製的鐵釺插入糧袋深處,取樣檢視,又清點了不同倉廩的儲存數目,與賬冊一一核對。
忙碌了近一個時辰,負責查驗的錦衣衛百戶回到張昺身邊,低聲稟報:
“公公,倉內糧秣數目與賬冊基本吻合,品質也無問題。”
張昺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臉上依舊掛著笑。
“好,好!七殿下與瞿先生治理有方,賬實相符,咱家也就放心了。”
他話音未落,目光卻瞥見倉庫角落裡堆放著一些與眾不同的麻袋,顏色較新,堆放得也不如其他糧袋整齊。
“那些是…”他看似隨意地指向那邊。
瞿能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解釋道:
“回公公,那是近日剛從周邊州縣調撥來的新糧,尚未及完全歸併入垛,故暫存於此。”
“哦?”張昺踱步過去,用手拍了拍麻袋。
“新糧?咱家看看成色如何。”
不等瞿能反應,他竟從袖中滑出一柄小巧鋒利的匕首,猛地划向一個麻袋!
刺啦一聲,麻袋破裂。
預想中金黃的穀物並未流出,反而是一些灰白色、摻雜著糠麩和沙土的劣質米粟,嘩啦啦灑了一地。
空氣中頓時瀰漫起一股淡淡的黴味。
張昺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抓到把柄的厲色。
“瞿能!這是何物?!”他尖聲喝道。
“賬冊上記載的皆是上等糧秣,為何庫中竟藏有如此劣質黴變的糧食?爾等竟敢以次充好,欺瞞朝廷,剋扣軍餉!該當何罪!”
他身後的錦衣衛立刻手按刀柄,目光森然地盯住瞿能。
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瞿能看著地上灑出的劣質米粟,臉色也是微微一變,但他迅速鎮定下來。
“公公息怒。”他拱了拱手。
“此事下官正要稟報。這批糧食並非軍餉正項,乃是日前查沒的一批贓物。”
“贓物?”張昺冷笑。
“據下官查明,乃開封府糧商劉氏,勾結倉場小吏,意圖以次充好,混入軍糧牟取暴利。已被我稽核所查獲,人贓並獲,相關人等均已羈押待審。這批劣糧正是證物,暫存於此,等候處置。此事,七殿下亦已知曉。”
他解釋得條理清晰,並將朱枰抬了出來。
張昺聞言,臉色陰晴不定。
他沒想到,對方竟早有準備,將此事定性為已破獲的案件。
若強行糾纏,反而顯得自己無理取鬧。
“即便如此,贓物存放於官倉之內,亦是不合規矩!若與正糧混淆,豈非百口莫辯?”他強自爭辯道。
“公公教訓的是,是下官疏忽,即刻命人將其移出另存。”瞿能從善如流。
張昺彷彿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憋悶,卻又無可奈何。
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回到驛館,張昺怒氣難平。
查賬查倉,竟抓不到對方絲毫把柄。
這朱枰和瞿能,做事竟是如此滴水不漏?
他不信。
定然還有疏漏之處。
他將目光投向了那些被朱枰安插到各衛所的武舉出身軍官,以及…那些被編練起來,以工代賑的青壯流民。
或許,可以從這些人身上開啟缺口。
他喚來親信小太監,低聲吩咐了幾句。
小太監領命,悄然離去。
是夜,開封城內一處暗巷。
一名白日裡在流民青壯中負責登記的小吏,被人引至此處。
黑暗中,張昺的心腹錦衣衛百戶顯出身形,將一錠銀子塞入那小吏手中。
“回答幾個問題,這銀子就是你的。若敢隱瞞…”錦衣衛百戶的聲音帶著寒意。
小吏握著冰冷的銀子,渾身發抖。
“大人…大人請問…”
“那些被七殿下編練的青壯,每日除了修工事,可還做別的?比如…暗中操練陣法?或是由特定之人教導武藝?”
“沒…沒有啊。”小吏慌忙搖頭。
“就是修壕溝,壘土牆,偶爾搬運糧草。有軍官看著,但沒教武藝…”
“那些軍官,可曾私下與流民接觸?或散佈什麼言論?”
“也…也沒有。他們管得很嚴,不許流民隨意走動,更不許交頭接耳…”
錦衣衛百戶又問了幾句,見問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威脅一番後,便將其放走。
類似的情形,也在其他幾個被張昺認為可能有機可乘的地方上演。
然而,反饋回來的資訊,都讓張昺失望。
朱枰似乎真的只是在安置流民,整頓防務,並無任何逾越之舉。
就在張昺一籌莫展之際,他安插在都指揮使司的一個眼線,傳來一個模稜兩可的訊息。
據說,七殿下身邊,似乎有一支極為神秘的護衛,人數不多,但裝備精良,行蹤詭秘,不與其他軍隊一同操練,駐地也遠離城區。
張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精神一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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