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臺這臨時的考場中,幾名監考官、包括吏部侍郎崔沔在內,全都圍聚在張岱案旁,各自垂首、神情各異的看著張岱持筆答題。
“何處春生早……”
新的一行再次起筆,仍是這固定的開篇句子,落在姚弈眼中,臉頰忍不住微微抽搐。
應該說姚弈之前的調侃也沒有說錯,張岱果然不能再作出“湘靈鼓瑟”那樣的名篇了,今日所作詩篇也只稱得上是中等之作,只不過數量卻是多的驚人!新的一首詩篇寫罷,也已經到了紙卷的末尾,張岱筆勢一頓,便將毛筆橫置硯上,然後便活動了一下有些酸澀的右臂。
總算是寫完了!
案旁圍觀的幾名考官見狀後,各自都輕舒了一口氣。他們各自有的曾知貢舉,有的則還是第一次,但無論之前有沒有經驗,竟然因為考生答題而倍感壓力這種情況也都是前所未有的。
待見此子答題總算告一段落,考官們才有心情去關注其他。之前只注意到張岱近乎作咒一般的寫詩,這會兒再看其字型也是非常的挺拔醒目、風骨凜然,堪稱優等超異,讓人印象深刻。
然而正當幾人心思稍稍向別處發散時,張岱卻又開口說道:“紙短意長,徒再請紙一幅。”
“還、還有……”
聞聽此言,幾人臉色俱是一變,那姚弈更是忍不住驚呼一聲。
這一聲驚呼,直將廳堂中其他伏案答題的考生們注意力都給吸引過來。
其實他們早就好奇考官們在圍觀什麼,這會兒聽到張岱不知做了什麼事、竟然連考官都被嚇得臉色大變,考生們心中既覺快意,同時又滿心好奇,當即便有幾人忍不住起身想要過來瞧一瞧。
可當看到崔沔那嚴厲的眼神後,他們還是又識趣的訕訕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只是各自也都暫停答題,兩眼認真的盯著這裡。
聽到姚弈的驚呼聲,張岱也是一樂,這才哪到哪裡,元稹這一系列逞才之作的組詩,可是足足有二十首呢!哪怕扣除當中一些不適合他寫來的篇章,剩下的也足有十幾篇之多。
崔沔這會兒神情也變了一變,他作為出題之人,見到張岱如此自逞才情、玩弄考題,心中自是有些不是滋味,當即便沉聲道:“但是才情高揚之作,並不需多,單篇足矣,多則濫情,未必是好!”
張岱聞言後便又向崔沔欠身說道:“多謝崔散騎指教,散騎通判選司、位高權重,仍願意不棄鄙薄、俯就某等麻衣學徒,惠賜試題。徒無以為報,唯極盡所感以呈上,不敢藏拙留私。”
崔沔聽到這話後,眉頭又是一皺,轉身回到案上坐定,口中則沉聲道:“再給他一紙,務盡其才!”
很快一張新的答題紙被送上來,而張岱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再次提筆寫來,首句仍是那魔咒一般的“何處春生早”。
姚弈看到這一幕後眉頭直皺,索性也轉身離開了這裡,但是在走出一會兒之後終究還是心有不甘,便又轉身返回來,卻發現張岱仍是同題同韻、不知疲倦的繼續書寫。
“張岱確是才情富麗驚人,不過詩題之後還有史論,慎思慎用啊!”
一直站在一旁觀看的給事中吳鞏這會兒也忍不住提醒道,他瞧出張岱一連做出這麼多詩篇,多少有點使氣的意味。
雖然他心內也頗為欽佩,但既受張說傳書致意,還是忍不住開口提醒張岱不要把才思過多的浪費在這一道詩題上,需為另一道史論題準備。
“多謝吳給事關心,徒之才亦非無窮,至此將竭。”
張岱聞言後便微笑答道,並順勢收筆,結束了這一道雜文的答題。
宋遙見張岱總算再次擱筆,便也忍不住拿起試卷來從頭到尾瀏覽並數算一番,這才又一臉詫異的說道:“十五篇,張岱竟然擬成十五篇,用時多久?”
“稟中丞,今已亥時過半了。”
一旁的吏員聽到這問話後,便小聲的報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