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協律郎

第46章 張說負我

東都大內宣政殿是天子常朝所在,因為近來朝中多事,為了便於內外溝通,退朝之後皇帝也往往留在宣政殿繼續處理國事,乃至於留宿此殿,今夜同樣如此。

當今聖人出生於垂拱元年,即先皇睿宗第一次登基為帝時期,但在五年之後睿宗李旦便被其母武太后廢除帝位,以皇嗣之名安置禁中,聖人幾兄弟也被一併收養禁中,當中雖然短暫出閣但很快又被召回禁中。

一直等到廬陵歸朝、再次被立為太子,皇嗣改封相王,一家人才得以離開大內生活,聖人也以皇孫、臨淄王的身份而初涉時局。

雖然少來命途多舛,但聖人卻並沒有因此而荒廢、放縱自身,自幼便聰慧明識、天賦異稟,成人後更是足智多謀、英明果決,先後參與並主導唐隆、先天等逐次政變,最終消除社稷隱患,得以君臨天下。

履極以來,聖人任人唯賢、親政愛民,在君臣共同努力下,大唐國力也在蒸蒸日上,政治上一掃武周以來各種弊病與混亂,遂有如今的開元盛世,以及東封泰嶽、告成於天的盛事!

如此功業,許多前朝帝王累世難就,而當今聖人才只年屆不惑便已經創此偉業,當真可謂一代明君!“聖人功邁前代,福壽萬載,還如此勤治國事,生此盛世之中,當真是天下臣民的福澤啊!”

有內謁者牛仙童趁著登殿進奉餐食之際,伏於御案一側長拜深嘆道。

“爾閹奴小人,未知天高,安敢輕論古今功過!”

正伏案批閱奏章的聖人聞聽此言後,指著匍匐在地的宦者笑斥道。

牛仙童聽到這話,連忙以臉貼地,口中惶惶說道:“奴雖不學經史,但舉目即天,更不知天外有誰。沐恩既深,以己度人,天下誰能不樂天恩浩蕩?”

聽到這番話,聖人笑得更歡暢,抬手抓起案上一方手指大小、金玉鑲嵌的玳瑁書鎮,隨手砸在了這宦者肩頭,然後在其連連叩首謝賞聲中站起身來,微微伸了一個懶腰。

當今聖人年已四十,這樣的年紀許多庶人都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但是對於權貴人物卻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刻,聖人同樣如此,儘管天下大治、社稷富強,但聖人並沒有就此滿足,仍是勵精圖治、未有懈怠。

日前中書令張說獲罪而暫停職事,儘管聖人很快便提拔起了戶部侍郎李元紘為中書侍郎來代替張說,但李元紘新官上任、兼才力略遜張說,還是讓中書門下積事不少,許多事情不得不再上呈御覽。

聖人也並不感到疲勞,憑著旺盛的精力事必躬親,內外人事也因此而執行的井然有序,一些關鍵人事更因為聖人的親自過問與監督而大得增補。

當今聖人身材高大、體魄健壯,英挺俊朗的面容如今更增雍容與威嚴,兩眼神光熠熠,動靜之間都散發出一種攝人心魄的風采氣度。

諸如牛仙童之流雖然是在阿諛求寵,但凡所吹捧也都是發乎真心,從內心裡便認為當今聖人確是威若天人!聖人在殿中閒踱片刻,左近侍員們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要傳進聲色娛戲,正在這時候殿外又有腳步聲響起,一名身材高大、身穿紫袍、面白無鬚的宦者登殿而來,身後還跟著兩個手捧書匣的青袍宦官。

這宦者自然是高力士,登堂之後便向站在殿中的聖人俯身作拜,聖人則擺手道:“大將軍不必多禮,此番往視,說姿態如何?”

“臣入宅所見,說居於蓬屋、臥於藁草、食於陋器,自罰意切,見臣至,言辭甚悲,並具表以謝。”

說話間,高力士便取出張說的謝表兩手呈獻於上。

聖人接過這謝表瀏覽一番,臉上神情也略有變幻,過了一會兒才嘆息道:“觀其行文,情深意切。察其行事,卻又不失乖張。若真恭謹自守,言行不失,又何至此日?而今此態,是當真深悟前非、克己守正,還是驚怯懼禍、久後復故?”

高力士本來也準備了要為張說進言一番,可是在想到銅匭投書一事之後,他還是決定暫且不作表態,而是先說道:“臣方才歸宮之時,遇門下諫議大夫韋見素,告臣一事,有員自陳乃燕公門下庶孫,投書銅匭欲達天聽。”

“竟有此事?張家人近來還真是智謀用盡、諸多弄事,唯恐禍殃難消!”

聖人聽到這話後頓時皺起了眉頭,今早朝堂上張家先有老的血濺朝堂,入夜後又有小的投書滋擾,這不免讓他感到厭煩起來。

“臣今日往視燕公,亦未聞此節,想燕公應是不知。又聽韋大夫告此徒言其投書是為狀告家人,所以才取來進呈聖人。”

高力士聞言後連忙又稍作解釋道,這也是他感到奇怪的一點。

“狀告家人?”

聖人聞聽此言頓時便也面露疑色,擺手示意將封存匭書的書匣送上來,由中翻找出張氏子所投匭書展開一瞧,臉色卻又陡地一沉,接著便揮臂將這匭書摔在了地上。

高力士見狀頓時也變得有些緊張,又俯身將這匭書撿起,卻發現並不是什麼告狀的文書,上面只寫了一行話:民有良計求獻於上,以紓軍國所困,兼乞恕民大父燕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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