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岱聽到這裡,也是不由得心意大動,十艘船刨除官役等各項成本,居然每年還能獲得上千貫的利潤,單艘船的效益跟自己寫墓誌銘的價格都差不多,這也的確是非常可觀的收入了。問題墓誌銘也不能見天就寫,可這跑船卻可以長期經營。“養船十艘,需用丁多少?”
他又有些隨意的開口問道,這個問題其實遠比船的營運收入更加讓他關心。
“以粟船為例,一千斛船需用船丁三十人、篙工五人,負運、雜使等雖不上船,也需三五人為備,計需四十人,自江至河,兩番輪替。”
這麼算來,一條船便需要養各類丁力四十人,十艘船四百人,百艘四千、千艘四萬,這百萬漕工也挺好湊啊!
只不過張岱一時間也想不出他要以什麼理由來私人擁有幾萬艘船,但總覺得這數量努力努力也能達到。
雖然說實際經營起來的情況未必有魏林說的這麼簡單直接,必然會有各種人事困難,但從長遠來說,經營一支這樣的漕運隊伍無疑是有利無害的。
不說幾萬艘那麼誇張,哪怕只有個百十艘漕船航行在這江河淮汴之間,想想那也是一件非常美好的事情。司馬家三千死士,都已經可以搞洛水之誓了!
天寶年間安祿山能夠擁兵自重、堂而皇之養上幾千名曳落河私兵,而今張岱未雨綢繆,藉著盛唐社會發展、漕運需求大增,搞上一支幾千上萬人的漕工隊伍,也是順應了時代的需求!百十艘漕船看著數量似乎不少,但若分佈在淮水、汴渠沿線,也並不太起眼,甚至一些資力雄厚的大船商當下所擁有的船隻和工匠數量就遠遠超過此數,只不過在政治上無所表現而已。
張岱如果真要搞船隊的話,當然不滿足於只是集結一群苦力賺運費,他是希望能夠藉此形式搞出一個更高的組織形態出來,團隊要比一般的商團船隊更加具有凝聚力、更加具有信仰!他這裡頭腦風暴到了深夜時分才昏昏睡去,而到了一大早,便又有一個同年興沖沖趕來,乃是自號太原郭氏的郭邕,但實際上這郭邕鄉籍是在汝州,與太原郭氏之間也沒有明顯的譜系可察。
“六郎醒來了!我還道行路疲憊,還待休息呢,擔心清早過來會擾你清夢。”
郭邕入此後,便向張岱抱拳笑語道。十三名同年中,郭邕年紀最大,已經是三十七八歲,比張岱他老子還要大了幾歲。
雖然說在進士群體中,三十幾歲也不算大,畢竟五十少進士。可是就古人的壽命而言,三十七八歲已經可以說人生過去大半了。
“郭三兄來訪,哪怕仍在酣睡,也要立即披衣出迎啊!”
張岱笑著請郭邕入堂坐定,他發現一個現象,那就是諸同年中年紀越大的對他態度便越正式和客氣,李嶷、薛翊等年齡相近的相處起來則往往隨意率性,話題也都葷素不忌。
“我昨日在城中走訪一番,有一些心得錄下,又恐不得要領,所以想請六郎過目斧正一下。”
郭邕從懷裡掏出一卷文稿擺在張岱案上,旋即又笑道:“昨日六郎街中所語,我深有感觸,尤其有關朋黨之論,世人言之如疾,但我卻覺得六郎言此確有道理。是非曲直,因人而異。
天下大同,是聖人心跡。某等心懷雖未雄大,但也要憑此一身才力益世濟人,若得左右呼應、前後提攜,自然也更便於施展抱負,不負所學!”
這位老同年已經明晃晃想進步寫在了臉上,張岱又哪裡聽不出。
這倒也無可厚非,說句不好聽的,郭邕進士及第誠然可喜,可是已經到了這麼個年紀,如果沒有給力的提攜,可能等不到解褐授官便掛了。歷史上這樣的悲催人物可不在少數,所以其人相較其他同年也就有更加強烈的求進心。
這樣的心情張岱當然不會嘲笑,他反而比較不喜歡那種扭扭捏捏的隱士情懷,想入世、想建立一份功業,大大方方表達出來,只要能力匹配,他也會給予一份助力。
他這裡將郭邕的心得翻閱一番,發現其人所寫是針對管城這種比較特殊的商業綜合體的管理建議,還是沿襲了一個工商與市民相隔離的一個思路,但是有關工商的管理上可圈可點,很有一些管仲的學說觀點運用其中,可見這郭邕也不是一個迂腐之人。
當他翻到卷尾時,卻發現乃是一篇頌文,起首的篇名為《大唐惠妃施造織坊功德紀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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