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出了巨大代價,維揚鹽商王、鄭兩家終於見到了身陷囹圄數月之久的兩位公子,當真有滿腹的話要說。
可相見的時間只有兩柱香的功夫,不得不揮淚撒別。
親兵們態度強硬的帶走了王家二公子王學懋,鄭家大公子鄭毓蘭,二人隨後將會秘密轉運到崇明島,繼續監禁起來。
那裡是最安全也是最隱秘的地方,直到兩家鹽商還清欠款,並且奉上十萬兩贖罪銀,兩位公子才會被釋放,任其自由來去。
押送都會黑巾蒙面,而且不允許擅離監禁處,倒是用不著擔心洩密。
細思恐極,這不就是綁匪行徑嗎?話不能這麼說官府出面先天就佔據大義,至少還費心費力的羅織了罪名,塞了一萬石私鹽進去,在眾目睽睽下把“夾帶私鹽”的罪名坐實。
換做是綁匪,就不需如此麻煩了。
這就是官府與綁匪的不同之處,無論如何運作,至少擺在檯面上要說的過去。
三月中旬鄭國輝結束了回鄉省親之旅,帶著手下人,乘坐著十幾條千石大船浩浩蕩蕩的返回金迷,停靠在秦淮河邊碼頭。
他這次不但帶回來三百多名立志追隨的家鄉子弟,還押送兩萬六千石私鹽一同抵達,將私鹽直接轉運進入軍營內庫中。
三百多名通州子弟全部安排進入金陵講武堂第二期,開始接受為期六個月的全面英式軍事訓練,共分為參議,步兵,騎兵和炮兵四科,由聘用的英國退役軍官教授。
自從覆滅了天京城和姑蘇城兩地長矛亂匪的重兵集團之後,英吉利軍官戈登少校率領的洋槍隊,相繼被朝廷解除了僱傭。
考慮到洋槍隊在鎮壓叛亂中立下了汗馬功勞,同治帝欽命賜予戈登領提督銜、賜穿黃馬褂、戴孔雀花翎,成為上海灘的風雲人物。
江南提督府
奢華的偏殿裡放了一個碩大的紫檀木雲榻,雲榻中間是一張雕刻精美的紫檀小機,一男一女斜躺在小機兩側。
男人是福珠洪阿,他穿著一件雲錦箭袖萬字紋錦緞大褂,幾個月不見,福珠洪阿又胖了整整一大圈,身後墊著柔軟的錦墊,手上拿著一隻做工考究的大煙槍。
大煙槍的菸嘴都是碧綠翡翠所制,長長的煙桿上鑲金嵌玉,顯得名貴非常。
女人十七八歲的年輕妖豔模樣,穿著月白色的錦緞旗袍,將婀娜的身形勾勒的山巒迭起,很難讓人不產生遐想。
鄭國輝來到這裡的時候,女人正在給福珠洪阿奉上一盞熱茶,直接喂到他嘴邊喝了兩口。
這種辣眼睛的情景,福珠洪阿渾不在意,反而一副極為享受的樣子。
鄭國輝內心不滿,但又不好宣之於口。
只好神色半點不露的雙手抱拳做了個揖,口稱;“還是提督大人會享受,下官遠遠不及也。”
說完,也不待福珠洪阿招呼,便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要不要來一口?這可是上好的印度煙,吸一口真是賽過活神仙。”
“謝了,提督大人,下官是武將出身,尚需縱馬提刀率軍作戰,吸不來這玩意兒。”
“那倒也是,將軍一心為朝廷敬忠職守,確實耽擱了許多享受,實在難得啊!”
“職責所在,不敢有稍許差池。”
“你呀還年輕,不知道這世間吃喝玩樂的諸多妙處,就說這駕鷹逗鳥吧,那講究可大了去了……”
福珠洪阿剛剛吸了鴉片精神振奮,滿臉紅光的說起自己喜愛的玩意兒,那真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耐心的聽了一會兒鄭國輝順著他的話,將話題引到京師裡來,說道;
“玩鷹走馬這些玩意兒,一個得有錢,二個得有閒,怪不得都是王公宗室子弟才能上手,這門檻也忒高了。
玩鷹得有鷹奴,還得日夜小心伺候著。
搞個不好這金貴玩意兒就得嗝屁,我記得野外的那些鷹隼潑辣的很,怎麼到人的手裡就這麼嬌貴?”
“呵呵,你不懂?”這話問到了福珠洪阿的癢癢處,他哈哈笑了起來,好為人師的解釋說道;
“這叫由儉入奢易,由奢入簡難。無論人還是鳥都是一個道理。
說到這個如今的遏隆就像落水狗一般,龜縮在瞻園已經有大半個月沒出來了,看著那廝吃癟的樣子,本大人心中當真暢快。
哈哈哈哈……”
鄭國輝不想在女人面前談這麼敏感的事兒,便提醒的輕咳兩聲,並不接話茬兒。
福珠洪阿大笑過後,意識到了鄭國輝的不尋常,見他的目光撇向一邊伺候的女人,再遲鈍也明白過來了。
他不在意的揮了下手,吩咐道;“行了,下去吧,這裡不需要你伺候了。”
“但憑老爺吩咐,奴婢告退。”
這個穿著月白衫的女人恭敬的從雲榻上倒退下來,斂了一福後。
轉過身來狠狠盯了鄭國輝一眼,這才腳步輕盈的退出去,楊柳細腰晃的特別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