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瞳孔劇顫,如同見鬼一般驚駭滔天。
她沒死?還是死了又復活?
明明已經呼吸脈搏全無的,為何會這樣?
如此大費周章,她本覺得只要人死了就不算白忙一場。
可是!
這婢女又活了!
還被母親與兒子這般殷切地關懷保護著……
如果她根本沒死,自己方才受的那些罪又算什麼!
指腹上的傷口忽然火辣辣地疼,疼得她想撕碎心口沉悶的衣襟!
她身軀不停搖晃,死死盯著遠處婢女的眉眼,突然窒息一般接連後退。
慌亂中不慎踩中曳地的裙裾,整個人猛地向後傾倒而去。
“娘娘小心!”
隨著詠荷一身驚呼,主僕二人一同失去平衡,交纏著跌坐進了腳邊的泥坑裡。
幽庭的地面本就不似其他宮殿那般光滑整潔,大雨過後,灰渣更是混著泥土滿地都是,兩人重重摔倒,泥水飛濺著打上衣裙與臉頰,看起來狼狽極了。
驚呼聲驚動了宮舍內的眾人,冉老夫人一扭頭,就見到女兒正癱坐在水汙的地面上。
“冉清蓮!你還敢來!”
老夫人杵著鴆杖一步跨出房門,“她救過你兒子的命啊!你嫌她只是個奴婢,不感謝也就罷了,為何非要置人於死地?還要如此折磨?”
她一看到微末慘白的臉和膝蓋上的傷就覺驚懼連連,她與冉鴻禎攜手一生,只得兩個女兒,生清秋時難產傷了身子,從那以後她就再未有過身孕。
清秋走了,她只當是那孩子性子倔,自己選了一條不歸路。
可此時此刻她卻是明白了,是她們僅剩的大女兒接連作孽,冉家才如此子嗣淒涼,面臨絕後!
老夫人看向女兒的眼神透著鑽心的絕望與悲憫,清蓮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的,她怎會不知道她的想法?
她幼時恨清秋更受寵,入宮後恨兒子與姨母更親,如今恨晏兒滿心滿眼地護著微末。
老夫人閉上眼,可這畢竟是她唯一的女兒了,她多希望她能懸崖勒馬誠心悔過。
她頂著酸澀的眼眶,杵著鴆杖顫聲問,“你可知錯了?”
德妃卻突然抓起溼透的裙襬大笑,“錯?我何錯之有!母親莫非要為了個賤婢治我死罪?”
她染著淤泥的手指向皇帝,“母親不如問問陛下,這宮裡哪日不死幾個奴才?她又算個什麼東西?”
她本也不算恨透了微末,但老夫人越護著,她就越是嫉妒地發緊,此刻竟是恨不得將那女人狠狠撕碎,塞進焚煉爐裡燃成灰燼!
“你……”
女兒狠厲的面色刺得冉老夫人氣血翻湧,她捂著心口,呼吸也逐漸急促,在錢嬤嬤的驚呼聲中猛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鮮血盡數染紅了杖頭的青銅鴞首,兩眼一翻便昏厥了過去。
“母親!”
“外祖母!”
“老夫人!”
微末一驚,忙去扶冉老夫人傾倒下去的身體,錢嬤嬤在另一側擎住後腰,這才堪堪將人托住。
德妃跪行上前,卻被冉鴻禎甩袖拂了個倒仰,“冉清蓮,你這不孝女!枉費你娘日日為你誦經祈福!”
她瞳孔一縮,母親日日為她誦經祈福?為何她半分也不知?
趙晏屈膝欲將人背起,卻被秦綰拉住手臂,“別動!氣血逆衝時挪動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