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九日,天氣晴朗。
下午兩點左右,海上吹著西南風,潮水緩升,波瀾微動。
天空中飄著幾朵淡淡的白雲,陽光直灑下來,溫暖而不毒辣。
船艙的缺口旁,陳舟已笑得累了,他看見木筏正隨著海水漸漸漂離商船,趕緊找了根長繩,將繩子一頭系在船艙內的柱子上,緊抓著另一頭跳進海中。
這卻是他考慮不周,沒想到木筏推入海里會隨著潮水漂向岸邊,好在亡羊補牢為時未晚。
距離還沒拉開。
陳舟迅速踩水,游到木筏後端,把長繩拴在綁船錨的木樁上,拽住了木筏,這才止住了它繼續隨波逐流的趨勢。
單薄的內衣已經溼透,繞著木筏遊動了一週,確定筏體沒有鬆動也沒有散架,十分牢固,陳舟抓住木筏邊緣,爬上了筏子。
木筏下層浸沒在海水中,上層鋪著木板。
木板兩端釘在框架上,得益於陳舟的細心,筏面十分平坦嚴密,雖然邊緣免不了被海波打溼,中間卻十分乾燥。
其實在缺口處組裝木筏時,陳舟曾想往筏面木板上刷一層防水漆,但船艙內部光照不足,漆幹得太慢,著急登島,他最終放棄了這一步驟。
腳踏木筏,陳舟蹲下倒出了鞋膛中的海水,接著脫下上衣掛在船帆杆上晾曬,仰頭打量著旁邊高高的船舷。
最艱難的問題已經得到解決,接下來,他得想辦法把貨物移動到木筏上。
這事倒不難辦,物資大多數都裝在箱子、麻袋或木桶等容器中,用繩子綁好從船舷上吊著放下來即可。
但這種方式效率不夠高,陳舟想找一種更便捷的辦法。
望著船身側面的缺口,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小型裝卸口岸,來了靈感。
一點點縮短拴在木樁上的長繩,木筏隨著繩子變短逐漸接近船身,在距離拉近到1米左右時,陳舟固定了繩子長度,攀住缺口爬進了船艙。
隨後,他找出一塊長而寬的木板,往木板的前後兩端釘上了長條木楔,用以勾住缺口與木筏,防止滑動,接著將長木板從缺口架到了木筏上。
筏身雖然伴著海水搖晃,但木板卻十分穩定,成為了一座溝通兩端的橋樑。
藉助這座橋,陳舟將統計並整理好的,帶標記的物資箱搬上了筏子。
考慮到在島上存放物資需要防水防風防雨以及防野生動物,在第一批物資中,陳舟特意新增了釘子錘子,幾十塊木板,幾張大號帆布和幾個空木桶。
其中木板用於釘成簡易支架,鋪上帆布後可以迅速搭建起一個防雨的小窩棚,保護其中物資。
空木桶則是用來充當窩棚門的,只要壓住窩棚邊緣的帆布,堵住缺口,就能有效地防止野獸進入。
當然,對於體型較小的齧齒類動物,比如老鼠兔子一類,陳舟也沒什麼辦法。
別說島嶼上,就是這艘帆船的角落裡都藏匿著數不清的老鼠。
在大副室休息的幾夜,他時常被老鼠磨牙啃食木板的聲音吵醒。
這些生命力頑強的齧齒動物是無法被徹底消滅的,21世紀的人類都做不到的事,他不覺得自己有能力解決。
提起老鼠,倒引得陳舟想起了另一個問題。
《魯濱遜漂流記》中曾明確地寫過,船上除一條狗外還有兩隻貓。
現在這條狗他已經找到了。
那兩隻貓到底藏在哪裡,至今仍沒有頭緒。
按理說船上大大小小的角落,他也算逛了個七七八八,如果有貓的話,早就應該發現了。
這麼多天連叫聲都沒有聽到過,莫不是餓死了?
“真死了的話,只能從島上抓兩隻野貓慢慢馴化了。”
陳舟腦海中浮現挑戰第二日清晨遇到的那隻大貓,想起它野性十足的眼神,覺得馴化它們的難度未免太大了些。
不過一旦成功馴化,這種矯健兇猛的獵手肯定能讓老鼠聞風喪膽。
一邊開著小差,一邊按部就班地將物資箱搬上了木筏。
搬運過程中,陳舟也沒忘記觀察木筏的吃水線,以判斷木筏的負荷到底有多少。
木板、帆布和空木桶加在一起約莫七八十公斤,隨後搬上去的幾個物資箱也有一百多公斤。
將它們儘量均衡地沿著船帆兩側擺放,陳舟發現兩百公斤根本不是木筏的極限,它的承重似乎遠遠超出預期,就算再往筏子上多放五十公斤的物資也沒問題。
不過這畢竟不是壓力測試,時間暫時還很充裕,無需太拼,安全第一。
況且第一趟運輸還沒結束,總得多瞭解一些情況再做打算,押注太多,萬一翻船可就血本無歸了。
對於此事,陳舟的看法是儘量求穩。
就像那句廣告詞:“跑得快不一定贏,不跌跟頭才是成功。”
木筏順利下海,搬運物資進展神速。
好訊息一個接一個,陳舟的思緒也變得活躍了起來。
新工作使他擺脫了鑿刻木頭的枯燥乏味,重新找回了生活的新鮮感與樂趣。
不知不覺,第一批貨物已經全部上筏。
將從船裡找到的短柄單手槳丟到木筏上,撤掉長木板,解開繩子,陳舟的第一次登島之旅開始了。
裝貨過程中,來福始終保持著沉默,注視著新主人的一舉一動。看著他像曾經那群水手一樣,放下船,搬運物資,然後划著槳離去,一股似曾相識的被拋棄的感覺愈發強烈。
它耷拉著腦袋,緩緩走到缺口旁,目送著木筏遠去,終於忍不住朝著新主人高聲狂吠了起來。
警笛一般的洪亮狗叫響徹海面。
陳舟蹲在木筏一側,單手持槳,正研究怎樣划船,聽到犬吠後疑惑地回過頭,看著船艙缺口處越來越小的黃點,瀟灑地揮了揮手,大聲喊道。
“在船上等我,來福,我馬上就回來!”
不料聽到他的聲音,來福的情緒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激動了。
接連回應了兩聲犬吠,望著海面漸遠的木筏,它焦急地在船上徘徊,猶豫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猛地躍下缺口,扎進水中,朝木筏游去。
陳舟見狀,擔心來福體力不支,只好努力反向划槳,試圖讓木筏退向船隻。
但船槳不像錘子鑿子那樣入門簡單,陳舟初次接觸這件新工具,對它的使用技巧一竅不通,劃了半天,木筏只是在海上原地調了個頭,毫無實質性進展。
於是陳舟只能尷尬地攥住船槳,看著來福的狗頭在海波中時隱時現,最終遊至筏邊。
再見到主人,來福高興極了,前爪努力撲騰著海水,雙眼亮晶晶的眨也不眨,緊盯著陳舟的臉龐,捨不得移開視線。
陳舟笑了笑,既無奈又心疼地抓住了來福的前爪,將它往木筏上拽。
來福是一隻公狗,體型龐大,雖然不胖,體重也有七十多斤,浸溼毛髮以後更加沉重,尋常男子很難將它一口氣拉上來。
幸虧它懂得主人的意思,藉著往上拽的勢頭扒住了木筏邊緣,然後爬上了木筏。
哈~哈~體力消耗過大,體溫升高,來福伸出舌頭喘著粗氣,抖了抖身上的毛。
海水像雨點一樣從它溼潤的毛髮中狂甩出去,濺了陳舟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