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星河的眉鋒飛揚起來,如刀似劍,笑也像是含著鋒芒。“我管你什麼文明秩序社會規律,我才14歲,現在不狂,什麼時候狂?!”
“嘶……”
趙春華一句話都回不出來,壓根不知道怎麼繼續話題。
她只能木愣愣的看著方星河以一種不可想象的飛揚跋扈,吐出最後一句話——
“我非但不怕得罪人,我還很樂意得罪人,誰讓我不爽,我就大嘴巴子抽過去。哪怕他們沒有惹我,但是一旦叫我感到煩,我還是要用大嘴巴子抽過去,看看手感怎麼樣。
我請你摸著良心回答我,這樣活,痛不痛快?”
採訪在此處中斷了很久。
趙春華用了很長時間去整理思維恢復心情,最終,她在登報的採訪稿中如實寫道——
“方星河的智慧是另外一個層級的,我不確定諸位到底能不能夠正確認識到,所以我必須要再三強調——他真的不是那種你們常常能在生活中看到的聰明少年。
他做的事情甚至都稱不上聰明!但是他對世界的理解,顯而易見,早已超過太多成年人,最起碼我從來沒有從秩序的角度思考過,為什麼人到中年之後我們會變得那麼圓滑周到。
我們管這個叫做成熟,他也同意,他說:成熟的標誌就是徹底認清楚世界的底層規則,然後不動聲色地融入進去,向著圓滑而不世故、和光而不合流的至高境界進發,以獲得外部生存體驗與內在精神感受的圓滿統一。
你們瞧,其實他什麼都懂,但他不願意去做。
市面上最常見的一種叛逆是:其實那些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只看到了眼前的一點點,便以為世界是他們想象的模樣,以為能靠自己的力量對抗。
而方星河的叛逆是無法形容的另外一種:我比你懂得更多,看得更深,理解得更透徹,我知道我對抗不了世界的底層規則,我也知道終有一天我同樣會融入進去,但在眼下,現在,我14歲,我就是要不管不顧幹他孃的!
你們爽不爽,我不管,反正我要爽。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任性?但是換個角度講,這是一種什麼樣的堅決、通透、自由、真實?他在文章裡寫:人可以做自己的神。
我原本以為這是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在那裡空喊口號,就如同我們年輕時也經常會有一些幼稚虛浮自以為是的幻想,我以為他也一樣,我質疑過他的文字,也懷疑過他的本心,但是現在,我終於絕對地相信了他。
他說的寫的每一句話,都發自本心,也打算那樣去做。
軼老師誇獎他誠摯,確實,雖然這種誠摯太另類太生猛,但他確實是誠摯的。
面對他時,我甚至時常會有一種被太陽灼燒的痛苦,時常感到羞愧、難以自容。
我強打精神問:你這樣子做人做事,就不擔心以後出問題嗎?
他反問我:能出什麼問題?‘那些只敢在陰暗角落裡逼逼叨叨的傢伙,活像一條條惡臭扭曲的蛆,我看他們一眼都嫌髒,但是蛆只是蛆,除了噁心,還能造成什麼傷害?’
‘我在文章裡寫得清清楚楚,真有種,帶上你的脾氣,當面來質問我!’
方星河哈哈大笑,像極了武俠小說裡練了一身頂尖武功迫不及待要大殺四方的江湖少俠,只不過,他練的是邪功,要殺的是名門正派裡的江湖耆老。
在這場批評與反批評的廝殺中,他孤身一人,卻四溢著誓要踏碎凌霄的氣勢。
在採訪的最後,方星河明確宣告——
‘為了防止這幫爛貨找各種藉口掩飾他們陰暗怯懦的事實,我特意給他們準備了一個站到我面前公平開口的機會——
吉省衛視正在籌備一期特別節目,大體上是現場對話的模式,我是擂主,幾位嘉賓和現場觀眾的位置都空著,歡迎任何人報名,到時候親自批駁我、痛罵我、反擊我,叫全國觀眾都看到你們的英姿。
想蹭我的熱度賺錢,踩著我成名,卻連面都不敢露,以後就不要再提‘尊重’二字,你們不配。
我倒是可以親筆寫幾塊狗牌掛在你們脖子上,題字你們自選——陽痿的龜、搶屎的狗、蠕動的蛆。
喜歡哪個掛哪個,不用謝。’
……
我用了好長時間來整理這篇採訪稿,我必須得承認,有那麼幾個瞬間,我感覺好痛快。
現在,我的任務完成了。
吉省衛視的節目正在加緊籌備中,我與你們一樣,接下來也只是一個觀眾。
不過我並不期待什麼精彩的思維碰撞,我只想看到方星河是如何揚起手,揮出那記巴掌。
那一定更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