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的時間,外界沸沸揚揚。
在90年代,文學仍然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所以當王碩以那種通俗易懂的調侃和諷刺性文字橫空出世,便迅速成為一代人的導師和另一代人口中的文化流氓。
但哪怕是王碩,他也沒有指著讀者鼻子罵過,他只批評公眾人物。
相比之下,方星河簡直是個瘋子,他的風格不但是青少年文學裡從未有過的粗野,開了先河,甚至在立場上直接對自己的基本盤動刀,自然激起了更大的風波。
事先誰能想象得到?
在充滿青春幻想和少女浪漫的新概念作文集裡,忽然躥出來一輛大卡車,橫衝直撞的碾過去,那種猝不及防的酸爽和震撼……嘖嘖。
這正是方星河最初的目標之所在,雖然放到眼下的大好局勢裡略顯癲狂,可是換個角度想,在這個破破爛爛的反一切時代裡,癲狂或許不是最優解,但一定是最爽的解。
極致的黑紅,於風暴中蔑視一切,不比循規蹈矩的被老傢伙們指指點點痛快多了?
以後誰再敢倚老賣老,直接大嘴巴子抽過去,對不起,我癲的嘛!
……
下午,當他剛一進門,教室裡頓時鴉雀無聲。
新同學們小心翼翼看著他,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便如同看到了洪水猛獸。
好吧,他也確實像猛獸。
那種一人獨行,且將餘子皆視為非我同類的野性,真的很難不叫人畏懼。
不僅班裡的好學生有一種敬而遠之的感覺,哪怕是那些玩心重脾氣爆的學渣,面對他的時候也顯得畏畏縮縮。
在極致的安靜中,迎來了下午的第1堂課。
語文老師正是班主任小老太太。
她一進門,第一時間看向後排角落,看到方星河之後,眼底浮起一抹笑意。
“今天這堂課,咱們進行作文賞析。”
方星河愕然抬頭,只見小老太太掏出一本新概念作文集,悠然問:“還有誰沒看過咱們班方星河同學的那篇《青春》?”
教室裡沒有一個人舉手。
“很好,都看過了是吧?那咱們今天就聊聊它,剛好作者也在,咱們班的條件得天獨厚,待會兒也讓他講一講寫作思路,呵呵!”
媽耶!這是什麼新型刑罰?方哥心裡瘋狂吐槽,就感覺尬得一逼,腳趾頭瞬間摳緊。
心理承受能力強大,並不意味著不會產生情緒上的波動,只是更能忍,也更能演罷了。
可是沒轍啊,他也只能繃住表情,期待這幫小朋友別玩太尬的。
小老太太翻開書,開始朗讀。
方哥渾身汗毛全豎,頭皮一陣陣發麻,煎熬極了。
真的,這篇文章,你要是單看文字,那很好,很爽,很霸氣,很釋放。
可若是聽著一個小老太太聲情並茂的讀出來……我的天吶!比如那句:“唉,你們這群被狗日了之後只會哭哭啼啼卻不敢日回去的軟蛋啊,真的,你們可太他媽需要我了。”
用女聲去讀這種句子,聽起來到底是什麼感覺?反正方星河一點都不想嘗試。
他急忙舉手:“王老師,一定得朗讀嗎?”
“對啊!”小老太太笑眯眯的,“不然怎麼賞析?”
“那算了。”
方星河狠狠一咬牙,霍然起身:“您歇著,我自己讀。”
“喲!真有幹勁。”小老太太笑開了花,一邊往旁邊走一邊招手,“那你來吧,作者親自朗讀,肯定更能體現出感情。”
方星河默默翻了個白眼,大步走向講臺。
從邁出第一步開始,他就在主動調整自身狀態。
表演藝術中的核心概念:動作與規定情境。
斯氏體系要求演員在規定情境中真看、真聽、真思索、真感覺、真行動。
而所有一切都指向一個根本素質:演員的信念感。
現在就是一個特殊的規定情境,而方星河作為演員,要進行規定的行動。
我相信現在的行動是正當的、有必要的,一點都不可笑……
影帝苗子以秒級的速度調整好心態,上臺後,大大方方舒展體態,然後全力發動現有臺詞功底,真摯的信念在格氏發聲方法的驅動下,整了一出澎湃的質樸戲劇。
當演員嘛,哪怕臺詞是“可她失去的是愛情啊”,該上也得上。
方星河沒有任何刻意誇張,該是什麼情緒,就是什麼情緒——他自己深知文字裡蘊含著怎樣的情感,完全理解人物內心。
結果,原本念起來有點難以形容的文字,居然特別鏗鏘,又有韻律。
等到他朗讀結束,王老師第一個鼓掌,帶動全班同學一起鼓掌。
嘩啦啦的掌聲伴隨著叫好聲把他從表演狀態拽回來,方星河細細琢磨著文學語言在臺詞中的構成形態和表演當中的臺詞-情緒展現,感到大有收穫。
開啟藝術面板一看,果然,臺詞和表演都有成長,各漲了2點。
掌聲漸止,小老太太剛要開口,教室門卻被推開了,劉大山矮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王老師,我耽誤您一會兒。”
胖臉上喜氣洋洋,衝著方星河招手:“小方,來一下,省臺有重要事情要和你商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