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世代藝術家

第98章 《蒼夜雪》下

雪都的冬天來得格外早。

最近,陳蒼髮現樓夜雪的臉上時不時就會閃過幾絲憂慮。

“怎麼了樓樓?”

“我沒事。只是……”樓夜雪搖搖頭,欲言又止。

“嗯?”陳蒼握住她的手,“雖然我不一定能幫上什麼忙,但我們是一體的,有事應該一起扛,不是嗎?”

這不是之前的陳倉能夠講出來的話,少年開始變得柔軟,也開始變得成熟,這讓每一個讀者都感到了極大的欣慰。

樓夜雪當然也很感動,於是將心事袒露。

“是我父親那邊啦,他感覺事情不怎麼對,機械廠的問題比預想中更大,再多的我也不清楚了。”

“噢,這事兒啊!”

陳蒼下意識地想要回避與機械廠相關的一切,但他控制住了低落的情緒,提醒樓夜雪。

“我父親不是自殺的,是被工人失手推下去的,宋租德一直在裡面搞鬼,背後是鄢烈山,反正那就是一個爛泥潭,如果有可能的話,勸一下樓叔叔,別摻和了。”

“好!”

樓夜雪感激笑笑,然後做賊似的左右扭頭,發現四周無人,忽然蜻蜓點水般的在陳蒼臉上啄了一口。

自這一天開始,兩人的感情進入到一個新的階段,不再避諱大家,近乎於官宣。

金童玉女,甜甜蜜蜜,卻不影響學習,反而讓彼此變得更好,如此愛情,羨煞了所有人。

有樓夜雪作為紐帶,陳蒼也重新被同學們接受了。

他不再打架,也不再踹樓下潑婦的房門,專心致志的學習,為明年的高考積蓄力量。

但在雙數章裡,樓青松忽然找上門來。

“陳蒼,你知不知道你父親有一本類似於賬本的日記?”

這是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樓青松卻沒有任何其他廢話,神情嚴肅,直奔主題。

“啊?”陳蒼被問愣住了,皺眉回憶好久,緩緩搖頭,“應該沒有,反正我從來沒有聽他提起過……”

樓青松明顯鬆下了一口氣,隨後又問:“那你母親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去南方了啊!”

陳蒼愈發莫名其妙。

“很好。”樓青松拍了拍陳蒼肩膀,“就是這樣,保持住。”

陳蒼不天真了,他馬上意識到,這裡面一定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可是樓青松非但不解釋,甚至又和他說了好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和你父親的關係不算好。我是他之前的那一任生產科科長,你父親是有能力的,所以他怨我不提拔他,我跟他解釋,你的性格不適合做官。他不服啊,追著我問哪裡不適合,然後差不多是你三歲的那年,我決定辭職下海,專門抽了個時間跟他講清楚。

那天就在你家裡,你現在住的老房子,你和小雪才那麼大一點,你看著她不敢上前,一動不動,小雪主動衝過去喊你哥哥,想跟你一起玩……

我看著你們兩個粉嘟嘟的小朋友,對你爸說,你這人太彆扭,自私又清高,理想又軟弱,聽我的,你就好好當個技術骨幹,別去擺弄權利,你吃不消的。

他不服氣,好多年以來一直都不服氣,拼命努力,從技術科科長到副廠長再到廠長,當上廠長那天,他特意向我去電炫耀,我又潑了他一盆冷水:你知道機械廠現在是什麼情況嗎?

他不回我了,很憤怒的結束通話電話。

現在,我做出了一點小成績,縣裡把我找回來,給了種種優惠,想讓我盤活機械廠,其實我最開始的打算是往南方走的,可是終究捨不得啊,總想著回來看看,結果一回來,就被你父親徹底坑在裡面了……”

“啊?!為什麼……”

根本等不及陳蒼髮問,樓青松就匆匆離去,臨走前甚至還留下了一句特別沉重的叮囑。

“如果……算了,應該不至於,總之照顧好小雪。”

“照顧小雪?現在是她照顧我呢……”

少年嘀咕了一句,茫然又困頓。

在單數章的主視角里,陳蒼強烈的懷疑著世界,但卻什麼都不知道。

而在雙數章的過去視角里,樓青松忽然在某一天問樓夜雪:“你覺得鄢烈羽怎麼樣?”

樓夜雪滿臉莫名其妙:“什麼怎麼樣?”

“就是,假如讓你和他訂婚,以後在一起生活,你願意嗎?”

“不!爸爸你在說什麼胡話?我討厭死他了!”

眼見著女兒情緒激烈,樓青松急忙道歉:“對不起啊,寶貝兒,是鄢縣長那邊有這個意向,爸爸當然會尊重你的意見。”

“哼!”樓夜雪轉頭就走,“不想再理你了。”

“寶貝。”樓青松喊住女兒,聲音和表情一同變得嚴肅,“唸完這個學期,就回到省裡衝刺高考。”

樓夜雪瞳孔一縮:“可是……”

“沒有可是,我不反對你和陳蒼談戀愛,但是你們只能在大學裡談,最後這半年時間,就當做是給你們的考驗。”

樓青松放棄了和縣裡的談判,和愛人回到省會。

而樓夜雪也和陳蒼坦白了將要轉學回去的壞訊息。

“沒什麼。”陳蒼反過來安慰她,“半年又不是很久的時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噗!真土。”

樓夜雪神采飛揚的掏出一本很漂亮的信箋:“罰你寫下來!”

“怎麼寫?”

“笨啊,工工整整寫在信紙上,然後送給我。”

“噢!”

陳蒼很專注地默寫詩句,剛剛寫完交過去,樓夜雪也回給他一頁信紙。

上面同樣是一句小詩——

願如風有信,長與日俱中。

陳蒼剛好讀過《蘇軾全集》,恰恰是樓夜雪拉著他一起讀的。

他忽然感覺心臟似乎要炸開,有一種無法言語的情緒充塞在每一根血管中,他最初以為那是幸福,後來又感覺不是,幸福沒有那麼神聖,後來他察覺這是責任,他像是對自己宣誓一樣,決定永不負樓夜雪。

時間在快樂中飛了起來。

今年是千禧年,雪都所有高中要搞元旦匯演進行跨年,班主任把樓夜雪報了上去。

因為這是在雪都的最後一個學期,樓夜雪決定參加。

不學無術的鄢烈羽居然也透過了選拔,當他對著大家炫耀時,陳蒼才知道,原來新上任的教育局局長宋租德專門為他開了綠燈,用來給他申請三好學生鋪路。

陳蒼對這種事很厭惡,樓夜雪安慰道:“我們不要理他,我是為了告別才參加的,我想彈一首曲子給你聽,雖然不是隻給你聽,但我只為你而彈。”

“哇!那我一定要為你準備一大束花!”

事情就這樣愉快的決定了。

因為要排練,所以12月中旬的這個週末,樓夜雪沒有回省城,父母驅車來這邊看她。

然後,噩耗毫無徵兆的發生了——因為雪天路滑,一輛大貨車撞上了樓青松的小轎車,樓夜雪的父母當場死亡。

樓夜雪的天,忽然塌了。

陳蒼跑前跑後,不眠不休地照顧她。

由於有為父親出殯的經驗,所以他磕磕拌拌的把全部流程都支撐了下來,頭七後,樓夜雪撲到滿眼都是血絲的陳蒼懷裡,哭到暈厥。

她醒來後的第一句話是,哥哥,今後我只有你了。

陳蒼用力把她擁在懷中,喃喃道:我早就只有你了。

此刻的陳蒼穩重又可靠,不再是那個梳著背頭耍帥的小男孩,開始真正從骨子裡散發出一種魅力。

……

明明是很溫馨很有愛的畫面,楊欣看得露出姨母笑,可李紅卻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她有些難以投入。

他們兩個的感情太夢幻了,而樓青松夫妻的死亡和後事,在整體的描寫上卻又太潦草。

問題出在哪裡?是方方刻意淡化了這部分嗎?實在來不及仔細想,她繼續看下去。

……

樓夜雪仰起頭,動情道:“哥哥,你要了我吧。”

陳蒼狠狠地心動了,一個如此健壯的小夥子,怎麼可能沒有慾望呢?可他低頭看到樓夜雪蒼白憔悴的臉,愛意馬上將慾火澆滅。

“不著急,今天你太累了,我們應該挑一個更美好的日子,我不想你受一點委屈。”

樓夜雪緊繃羞澀的神情忽然一鬆,臉上浮現出一抹極致燦爛的笑容。

“哥哥你真好,你會永遠愛我嗎?”

“當然,我會努力學習,早點追上你,然後我們去讀同一所大學,白天談甜甜的戀愛,晚上談色色的戀愛,畢業之後就結婚,生兩個漂亮的娃娃,男孩像你,女孩也像你……”

“咦,為什麼都像我?”

“雖然我也很帥,可是全天下你最漂亮啊!像你多可愛。”

“嘻嘻~~~哥哥嘴真甜,mua!獎勵你一下。”

“哇!你的嘴更甜,再親一下!”

金童玉女在破敗的老房子裡盡情嬉鬧,雖然沒有進行最後一步,可感情悄然間昇華至另外一個層面。

陳蒼收好了刀槍棍棒,拿起了鍋鏟,手忙腳亂的做飯。

樓夜雪左手笤帚右手抹布,對老房子進行大掃除。

一個嶄新的小小的家,這兩個孤兒手中迸發出活力和生機。

直到班主任的出現打斷這一切。

陳蒼憂慮地看著樓夜雪:“匯演還參加嗎?”

樓樓臉色蒼白但堅強點頭:“當然!現在我不需要彈給你愛了,但我要為他們彈一首思念和誓言,我會好好生活下去,一直幸福的。”

“那好吧。”陳蒼點頭同意,“我去接你。”

“嗯嗯,謝謝哥哥~~~”

她太會撒嬌了,兩人動情的親吻著,用了好大毅力才克服住青春期的純潔火焰。

“哥哥,就在跨年那天吧,我要把自己完完整整的交給你。”

“好。”陳蒼喘著粗氣,咬牙發誓,“以後,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元旦匯演那天,樓夜雪完成了一場完美的演出,她像一個女神一樣耀眼,每根頭髮絲都在詮釋著美,驚豔了雪都所有高中的少年少女,然後又在這樣一個萬眾矚目的場合下,接過陳蒼手裡的玫瑰,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輕輕一吻,讓這一切都定格在相片影像和人心中。

“喔~~~”

驚歎聲、起鬨聲、叫好聲,差點把棚頂掀翻。

雪高校長趙牧羊氣得臉色鐵青,急忙去跟宋租德解釋,卻被對方陰陽怪氣的刺了一句:“趙校長教的好學生啊!”

匯演結束,趙校長氣沖沖來到後臺,黑著臉批評了樓夜雪幾句,可她根本不在乎。

就在這時候,宋租德卻又跳出來當好人,並且邀請她去參加慶功宴。

“我不去。”樓夜雪拒絕得乾脆利落。

趙校長皺眉:“我校全體師生為了這場匯演付出了那麼大的辛苦,大家都去,怎麼偏偏你搞特殊?”

“總之我不去。”樓夜雪歸心似箭,“你校師生?我馬上就不是了。”

宋租德的臉色有些陰沉不耐,嚇得趙牧羊心急如焚,他氣急敗壞的質問:“那陳蒼呢?他也不是嗎?”

樓夜雪猛然轉頭:“你憑什麼?”

“早戀!”

樓夜雪心裡一突,直到此刻她才意識到,自己的一時衝動,卻給陳蒼帶來了巨大的麻煩。

她也只是一個少女,面對這樣的壓力,難免慌神。

她咬著嘴唇,屈辱地同意了。

但她馬上又找到陳蒼,同他說明:“慶功宴我得去坐一會兒,你陪我好嗎?”

“當然。”陳蒼想都沒想,“在哪裡?我去樓下等你。”

趕往政府賓館的途中,兩人始終靠在一起,警惕著所有投來的視線。

……

看到這裡時,李紅徹底壓不住心裡不祥的預感了。

方星河的行文極其高階,沒有青春期情侶常見的誤會,沒有瓊瑤言情小說裡狗血矯情的“我偏不說非要你猜”,兩個小小的人兒抱團取暖,小心翼翼提防著來自外部的惡意,可這個世界是如此的黑暗沉重,那種從每一個角落裡籠罩過來的陰影,簡直叫人窒息。

這真的是一個青春愛情故事嗎?

果不其然,當鄢烈羽看到陪在樓夜雪身旁的陳蒼時,徹底釋放出了心裡的嫉妒和憤恨。

他悄悄給狗腿子們打了電話,只說了一句話:“陳蒼在政府賓館外面,給我幹他!”

唯一從盜鐵案裡逃脫出來的黑狗,叫上了十幾個混混,把陳蒼堵在了死衚衕裡。

“讓開,我不想殺人。”

陳蒼心裡忽然浮現出一股不祥的預感,眼睛變得血紅,反手拔出匕首。

大部分混混都畏懼了,可黑狗卻舉起棍子,猖狂大笑:“殺人?一年前我怕你,現在你都他媽快要考上名牌大學了,我怕你個屌?來啊!捅我!往這兒捅!”

拍著胸膛的黑狗啟用了混混們的勇氣,他們並不靠近,只是用磚頭和棍子不斷襲擾,而陳蒼確實猶豫了,他不敢,不敢再下死手。

混戰持續了大約幾分鐘,陳蒼身上捱了好幾下狠的,他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黑狗!”

陳蒼往後面退了一步,怒喝一聲。

混混們停下攻擊,看著陳蒼像狼一樣喘著粗氣,並且聲嘶力竭的問:“咱們的恩怨,到底怎麼才能終結?一定要死一個嗎?”

黑狗意識到陳蒼到極限了,不是體能的極限,而是理智的極限。

他不怕嗎?不,他當然也怕。

“終結?你打斷了我的腿,打斷了我的胳膊,打斷了我的脊樑,讓我像條狗一樣被人嘲笑,現在你問我怎麼終結?”

陳蒼沒有和他爭辯事因何起,誰對誰錯,他慢慢收斂憤怒,表情變成一種哀求。

“今天我有重要的事要做,你劃下個道來,我還你!”

黑狗的表情變得愕然。

……

本章結束,視角切回慶功宴。

樓夜雪的處境像極了一場對異端的審判——宋租德高高在上的對她進行打壓,趙校長一味的附和,教導主任常平賣力吹捧“鄢公子”,而班主任只是賠笑。

同來的其他表演學生,酸言酸語講個不停,對著落難大小姐釋放擠壓已久的妒意。

樓夜雪忍著委屈,不吃不喝的坐到宋租德離場,馬上告辭。

鄢烈羽追了出去,對她進行最後的糾纏。

樓夜雪不理不睬,悶頭出門,但在賓館外,她沒有看到陳蒼。

“找誰呢?”

鄢烈羽抱胸邪笑,第一次在樓夜雪臉上出現的驚慌失措,讓他將心中的鬱氣抒發出去大半,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快樂,一種屬於支配、屬於破壞、像是貓戲老鼠般的快樂。

……

視角再切,回到陳蒼面前。

“狗哥……”

陳蒼哀求的看著黑狗,忽然用左手掌心抵住了右手匕首的刃尖。

“算我欠你三刀,好不好?”

巷子裡猛地安靜下來,混混們不可思議的看向陳蒼。

在雪高附近混的,誰不知道陳蒼是誰?

他像狐狸一樣狡猾,也像狼一樣記仇,又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堅韌,不管跟誰磕上,都是不死不休。

他們何曾見過這樣的陳蒼?“我先還你一刀。”

陳蒼左手用力,向刃尖壓了下去,匕首慢慢穿掌而過,鮮血狂湧,整條手臂的大筋跳動不休。

可陳蒼看都不看,只是哀哀的求懇著。

“求你了,今天放我出去,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只要讓我過去,以後隨便你什麼時候想要,也隨便在哪裡、當著誰,我一定把剩下的兩刀還給你,夠不夠?”

黑狗看著這樣的陳蒼,頭皮一陣陣發麻,喉結忍不住滾動了兩下。

“好,夠了!”

他扔下棍子,揮手示意:“撤吧,兄弟們,放蒼哥過去!”

陳蒼拔出匕首,攥緊左拳,向黑狗感激點頭。

……

李紅松下一口大氣,感覺懸在嗓子眼裡的心臟終於落了回去。

“呼!”

幸好幸好……

她急急忙忙救下兩塊衛生紙,一張用來擤鼻涕,一張用來擦眼淚——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熱淚盈眶的。

就在這時,她聽到辦公室裡傳來一陣壓抑的啜泣。

好不容易復位的心,又重新吊了起來。

……

陳蒼沒走成。

辛辛苦苦搞定了黑狗,可是警察來了。

這裡在政府賓館邊上,周圍都是各種政府機構,在這裡打架,出警速度可想而知。

一群混混和陳蒼被堵在死衚衕裡,跑都沒處跑。

儘管陳蒼心急如焚,可他還是被按住了,並且因為手持匕首,身上帶傷,而被上了銬子。

不遠處就是二分局,在這裡,他又一次見到了王志剛。

“王叔,王叔!”陳蒼顧不得任何事,瘋狂掙扎起來,“王叔你跟他們說說啊!我沒打架!傷是我自己弄的!”

“別胡鬧!”王志剛走過來看了看陳蒼的傷情,擺擺手,“趕緊帶他去包紮傷口,然後回來做筆錄。”

“王叔,我沒胡鬧!王叔!”

陳蒼心裡不祥的預感越來越濃重,他雙眼含淚的哀求道:“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女朋友有危險,我得去接她!”

王志剛的表情陡然變得嚴肅:“你女朋友在哪?”

“在政府賓館……”

“胡鬧!”王志剛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陳蒼臉上的希望和喜悅一同凝固,至此,一切已成定局。

……

李紅根本沒敢看那段極致虐心的文字,匆匆跳章。

樓夜雪要告鄢烈羽。

“別!”

陳蒼下意識反駁,以往那麼強硬的人,臉上卻浮現深切的哀求。

“別再鬥下去了,我們鬥不過他們的,我不想要什麼公平,不想要什麼懲罰,不想要什麼正義,我只要你好好的,別再受任何傷害……回省城吧,我陪你一起去,我們再堅持最後半年,考上大學,遠走高飛,永遠不再回來這裡……”

“我也想忘記這一切,可是……我昏迷前,看到房間裡有照相機。”

陳蒼的表情一變,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好,那就告他。”

……

李紅下意識的認為,這段文字大有深意。

陳蒼的恐懼軟弱,樓夜雪的強硬決絕,以及被逼到極限之後不得不產生的統一,原版文字太有韻味了。

可是一環扣一環的緊湊情節讓她來不及多想,只能跟隨。

……

報案後,由刑警隊接手。

王志剛看了看虛弱又木然的樓夜雪,又看了看憤怒卻剋制的陳蒼,用力捂住臉。

他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我會盡力。”

記錄,取證,簽字……

走完全部流程,送兩個孩子出門時,他艱難開口:“對不起。”

“不要跟我說對不起。”

陳蒼異常冷靜:“幫我們拿回照片,送該進監獄的人進監獄,跟你的警徽說我對得起你。”

……

李紅看著章節來到雙數,心裡一片冰冷。

現實更冷。

從這一刻開始,單數章原本青春飛揚的筆觸,也漸漸向冰冷沉重轉變。

這種轉變細小而幽微,一點點地,向讀者心裡浸潤。

明明已經鎖定犯罪嫌疑人了,卻總有各種各樣的干擾。

趙校長作證:“樓夜雪中途離席,而鄢烈羽坐到了最後。”

當天所有參加慶功宴的教職工,要麼沉默,推說不記得、沒看到、不關注,要麼點頭同意。

常平信誓旦旦的道:“不可能的!小鄢是我親自送回家的,鄢縣長還跟我握手了呢!”

緊接著,證物被破壞。

再之後,法醫單位出具了一份“樓夜雪臨床表現出長期受幻覺、妄想困擾”的報告,理由是父母出事時受到的精神刺激太大。

他們又向媒體尋求幫助,陳蒼在老房子裡翻到了一家以“公正的監督”聞名的南方大報紙,當初機械廠破產陳愛國跳樓,他們來做了一場深度報道,為陳愛國申冤,批評政府幹預才是導致企業破產的主因。

陳蒼懷著強烈的希望,向對方致電,難防大報果然派來了記者,聽到了樓夜雪的遭遇後義憤填膺,但是走後就再也沒有訊息。

陳蒼和樓夜雪痴痴等著輿論上的幫助,可是在雙數章裡,宋租德冷酷地對那位笑川記者道:“咱們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有一個道理你知我知天下皆知:對於貴社而言,黑誰誇誰都是生意,既然是生意,那就可以談,上回咱們沒談攏,不影響這一次我們給出更大的誠意……”

笑川眉開眼笑的回到南方。

更加不堪的謠言,反而在校園內蔓延開了,忽然之間,好像每個人都在對陳蒼和樓夜雪指指點點。

而在整個過程中,陳蒼甚至都沒有再見過鄢烈羽一面。

陳蒼實在太心疼樓樓,不忍心讓她一次次受到新傷害的重複折磨,於是勸她放下這一切。

“我願意用我的全部餘生來愛你,之前你治癒了我,以後我來治癒你,好不好?”

可樓夜雪卻紅著眼睛吼道:“我一定要讓他下地獄!否則我永遠都沒辦法坦然面對你!是,他拿走的不是我所擁有的一切,但他毀掉了我們兩個人的尊嚴!如果不能有一個結果,去向所有人證明我是被迫的,我還怎麼堂堂正正的愛你?”

這是陳蒼第一次看到她的憤怒,他太熟悉這種狀態了,於是他不再勸她,只是重新將匕首插回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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