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話音剛落,靠近窗邊的橫樑攜著火花轟然坍塌,巨大的砸地聲猛然響起,木塊碎裂的聲音如鋸木一般節節嘎吱作響,讓人感到一陣瘮得慌。
顏婼大驚失色,火勢已經控制不住了,誰也不知道下一個砸下來的是不是自己頭頂的房梁。
而最絕望的是,她眼睜睜看著蘇銘弋在她眼前眼睛一合,昏了過去。
這一刻,她忽然發現,這人在卸下所有帶有攻擊力的偽裝外表之後,皮囊之下,竟只是一個瘦骨嶙峋,一身傷病的可憐人。
“蘇顧問!”顏婼抓住蘇銘弋的肩膀,用力搖晃著,“你醒醒!你不能睡!再堅持一下!”
堅持一下?
這麼個一無所有的他還能如何堅持?
又為什麼要堅持?
或許……
為了給埋藏在深處的冤魂申冤?
抑或是……
為了徹底摧毀那個最大的深淵?
“你生於黑暗的深淵,所有的自由本身就是奢望。”
意識在黑暗中掙扎片刻,如同塵世浮沉一般招搖,緊接著,他右肩忽然發痛,陳年的舊傷口被外力牽引的痛苦瞬間刺入骨髓,竟活生生把他從昏迷的虛空之境里拉了回來。
耳邊是火海蔓延的沉悶聲音,還有顏婼喋喋不休的呼喊聲,待意識清醒,他還絕望地發現顏婼正在死命地抓著他肩胛骨處的舊傷,瘋狂搖擺,把他搖得像一個撥浪鼓一樣。
她每搖一下,他就多疼一分。
“……”蘇銘弋先用盡全身力氣把她的爪子扒拉了下去,然後甩過去一個有氣無力並且未被對方成功接受的眼刀,“叫魂呢?叫魂也不能這麼叫呀一會把房梁再叫下來一個,我們就全光榮了。”
蘇顧問的嘲諷技能開啟時,真真是個不分時間地點,不分場合高低。
他眼神輕轉,又道:“既然……咳咳……既然門推不開,那外面肯定用了槓桿一類的裝置,用蠻力沒有用。”
“那怎麼辦?”
“門是木質的,把火引到門上,燒門。”
他話音剛落,只見顏婼一個利落的轉身,箭步衝到桌子前,一把抓住桌子的一個桌腿,用力一扯,整個桌子應聲倒下,隨後上下翻轉了一百八十度,而後她面無表情地飛起一腳,踢中桌子邊緣,讓木桌向門前踢了幾公分,使之對準房門,然後拖著木桌把它扔到了門前,以四十五度角頂住了沾滿汽油的木門上。
火龍瞬間順著木桌,爬上了木門。
嚇得跑向旁邊牆角的蘇銘弋:“……?”
嚇得手忙腳亂滾出桌底的宋信暉:“……!”
這是女人嗎?!
被官方認定為“不是女人”的顏婼拍了拍手上蹭的碳灰,問道:“能行嗎?”
“行不行的就看沈沁家門的質量了。”
突然之間,位於他們正上方的房梁開始搖晃,搖搖欲墜了半天,終於在一秒鐘之後不堪重負地砸了下來。
千鈞一髮,蘇銘弋靠著超強的彈跳力,倏地起身,一把推開顏婼,然而,橫樑擦著他的後背落下,巨大的推力直接把蘇銘弋砸飛了。
他從小以殺手的方式訓練,反應速度比正常人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四年前的變故讓他傷痕累累,再跟別人動刀動槍的拼命是不可能了,唯獨這早已刻在了肌肉記憶裡的反應速度,讓他在關鍵時刻能爆發出來。
“蘇銘弋!”顏婼大喊一句,他和蘇銘弋被這從天而降的橫樑徹底分開了,她過不去,卻敏銳地看見了蘇銘弋的整個後背血紅一片,甚至身上的襯衫也被自上而下撕裂,後背幾乎是活生生被木頭從上到下磨去了一層皮肉。
其中痛苦,可想而知。
受傷的蘇銘弋和幾乎脫力的顏婼全都在咬牙硬撐著,直到幾秒鐘之後,木門被暴力地踹開,忽明忽暗的火光映在了外面那人的臉上,照出了那一張千年如冰山的臉。
是池景瑄。
雖然沒怎麼想好怎麼面對他,但蘇銘弋的安心遠多於尷尬。
於是,蘇銘弋和顏婼同時鬆了一口氣,同時眼睛一閉,同時暈了過去。
池景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