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詭世界:我靠謊言成神

第281章 虛妄迴廊

她看見——那個已幾乎與棋陣重迭的人。司命。

他整個人彷彿已與棋盤融合。他的影子落在每一塊格子之中,每一次呼吸都與虛像共振。

他的面容被百道虛影重迭、吞沒、稀釋,卻又始終清晰地立於正心。

“我不進去。”

她沒有抬頭,只是看著他。

對維拉低聲道:

“我留下。”

維拉回頭看了她一眼,眼中劃過複雜情緒,張口欲言,終是收回。

因為她知道。

有些人留下,並不是因為理性分析的戰術選擇。

是因為心中的某人,從未走遠。

塞莉安站在領域之外,動也不動。

風捲起她的長髮,卻吹不動她的腳步。

她曾是司命的侍從。

但在這一刻——

她是“見證者”。

她的職責之一,就是——

“為他,看清他講吓去的故事。”

領域中心。

虛妄棋盤劇烈震盪,如心跳在棋格下脈動。

整片空間似被強行嵌入了兩種邏輯衝突的程式,黑與白的規則如潮汐交錯,在維度邊界內反覆拉扯。

那一瞬,數百命種徹底失控。

他們無法確認敵我,彼此的識別邏輯層遭遇“敘述偽寫”入侵,編號開始自我糾錯、自我覆蓋、自我回滾。

混亂之中,一名命種突然抱頭仰天咆哮:“我……是不是x-17?”

“你砍的那個是我?還是我以為是我?!”

他聲音裡帶著撕裂式的絕望,像是一個演算法在自問自身的定義函式。

下一秒,光影之中,命種開始互相廝殺。

刀光劍影交錯於無色棋盤上。

一名命種拔刀,毫不猶豫砍向前方某個“司命”——

但他剛剛出手,還未落地,便被身後另一道身影刺穿脊骨。

那命種貼近他耳邊,低聲開口:“你殺錯了。”

“我是你編號的影像。”

“而你剛才……已經自殺了。”

這一句話,如邏輯毒素注入神經元。

他的視網膜劇烈閃爍,核心程式抖動,接著整具身體開始異化成裂光,如折斷的模擬生體在程式空白中燃燒。

命種程式開始集體崩壞,發出系統自毀提示音:“啟動編號清除……”

“啟動編號模板校準……”

他們,正一邊戰鬥,一邊抹除自己的存在結構。

編號系統,在他們還沒抵達目標前,已崩塌在自身內部。

這時,血霧中,一道聲音終於響起。

不是刺破空間的尖嘯。

是某種內嵌式的低語——從臍帶資訊層直接注入每一個命種植入體的深層指令網中。

安吉拉,開口了。

她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種母體專屬的粘膩溫柔,彷彿是尚在胎盤中被聽見的第一聲哼唱。

她的語調近乎聖潔,如一場血液中的聖歌:“我的孩子們……”

“別怕編號錯了。”

“你們該記得的,不是‘你是誰’——”

“而是‘我是誰’。”

她的話語,如潮水般緩慢注入命種的脊椎、神經根、資料核,每一個字都像是封閉式命名函式的遞迴重啟。

“我是你們的子宮。”

“我是你們的根程式碼。”

“我用手術刀,在你們胚胎期雕刻下你們的身份。”

“歸來吧,l-03。”

“響應我,x-19。”

“定位重連,g-17。”

她在一一喚名,如召喚遺失物歸原處,像一位母親呼喚走失的孩子。

而命種大軍,也彷彿正在緩緩回神。

他們胸口發光,編號閃爍,開始嘗試同步。

編號模組開始嘗試重連——他們彷彿即將被重新接入那條母體的主鏈路。

編號重組的那一瞬。

——司命睜開了眼。

站在領域正心、棋盤中央的他,像是早已等候這一幕許久。

他緩緩直起身,目光冷靜中帶著一絲惋惜,像是看著一群曾經擁有名字、卻主動放棄了自己的舊人。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過每一片裂痕與殘音,落進命種神經系統尚未接駁完成的那一絲縫隙中:

“你以為你賦予了他們名字。”

“可你不知道。”

“我早就把它們——劃掉了。”

話音落下,他緩緩抬起手指。

指尖落地,一道灰白色墨痕,從他腳邊,蜿蜒而出。

不似鮮血,不似火焰。

那是一種不存在於物理世界的質地,彷彿某位神祇用羽筆蘸灰,在棋盤上親手寫下一道終結之痕。

一筆,掠過。

所有命種體表的編號,從實體到幻像,逐一熄滅,像一串串不被允許存在的詞語,被一筆一筆,從命運之書上劃去。

編號不再。

身份失效。

他們在失去敵我的一刻,也失去了自身的意義。

安吉拉仍在試圖輸入指令。

她的聲音不再像最初那樣從容,而是開始夾雜細微的不安波動,每一個編號都像是試圖挽留斷線的臍帶。

“l-03,回應。”

“x-19,接入。”

“g-17,同步。”

她的語調仍舊溫柔,像是撫慰嬰兒入眠的低吟,可植入模組的回饋系統卻逐漸失去響應,如同一扇扇關閉的子宮之門正被徹底焊死。

回應她的,是一連串空白。

空指。

空名。

空檔。

空迴音。

她的聲音落進棋盤領域,如落葉沉入乾涸井底,回應她的——不是命種的忠誠,而是某種徹底斷絕的否認:“無此人。”

“查無編號。”

“未曾存在。”

那不是機械性的報錯提示,更像是世界本身的回聲在斥退她的意圖。

每一條反饋都像刀子,剜在她曾親手命名的那張族譜上。

命種彷彿失去核心接入訊號的自控機,在棋盤中變得荒亂無序。

他們互撞、旋轉、停滯、崩塌,像一具具無法校準定位的生化殘骸,在規則邊緣的“身份抹除區”中跌落、湮滅、分解。

他們的步伐紊亂,眼神空洞,編號褪色,聲音失調,像一群在母體中被流產卻仍強行活化的廢胚螻蟻,四散衝撞。

此刻,司命依舊沒有拔劍。

沒有起手。

他連一根指頭都未抬動。

他只是站在那片棋盤的焦點,彷彿一根釘子釘在這混沌與崩壞的世界中央。

他看著這一切,沒有憐憫,也沒有狂喜。

只有淡然。

他說:

“名字是你給的。”

“而我,只是——把它劃掉。”

他的語氣溫和得近乎剋制,卻比任何鋒利的武器都具毀滅性。

“你愛的是他們的編號。”

“可他們現在——沒有名字。”

他微微一笑,那笑意如風,拂過燃燒後的墓地。

然後,他轉身,背對戰場。

“所以,他們也就不能——聽你的話。”

他話音落下。

棋盤陷入三秒死寂。

像天地都在屏息聆聽。

然後,是系統全面塌陷的爆音。

上百命種的思維模組、識別協議、執行邏輯在瞬間崩解——像數百顆星球在同一秒墜入虛空。

崩塌的不是程式碼,是身份結構;炸響的不是血肉,而是意義本身。

那些編號所塑造的“人”,在這一刻,從“記錄”中被登出,從“認知”中被清除,從“存在”中被徹底剝離。

司命,獨自站在那片宛如墳場的棋盤中央。

他早就知道這一步會到來。

他只是等。

風起。

灰白色的墨跡仍在他身後緩緩遊走,如一條正在收筆的冥書之尾,將這場靜默屠殺寫成一篇無聲輓歌。

它像是在為每一具崩毀的命種寫下墓誌銘。

“他們沒有名字。”

“所以他們,不會再聽你的命令。”

“而他們的故事——”

“由我,講完。”

棋盤邊緣,風忽然倒轉。

不再是自然律動的風,而像某種從時間縫隙中回溯而來的記憶殘響,倒灌入這片支離破碎的維度之中。

灰色線條悄然劃過命種體內的最後一層識別系統。

就像一塊塊資料終端被強制格式化,他們的程式開始脫序,識別標籤層層剝落,

編號斷裂成零散碎片,意識如水銀傾瀉,被擠出骨骼,化為虛影飄散。

他們的動作停止,不再掙扎、不再攻擊,只在程式性地試圖說出自己“是誰”。

“我……是……”

“我編號……”

“我不是我了……”

但他們的聲音,連自己都聽不懂。

沒有鮮血飛濺。

沒有尖叫撕裂。

他們在沉默中湮滅,像某段被誤刪的資料被“回收”,只留下那一點點“身份迴音”,在棋盤裂縫間久久不散,像是神明刪除檔案後的遺憾餘波。

他們一個接一個,在扭曲與掙扎中,跌入棋盤邊緣那一格一格失焦的裂縫中。

而站在這片風暴中心的——司命,此刻,早已不再是完全的人形。

他的輪廓模糊如殘影,邊界時而清晰、時而消散,像是折射在萬面鏡子上的一組變數影象,又像是某種未來記憶中的“影子人”。

是鏡中之身,還是真實被投影?此刻的他,是“司命本身”,還是“他講出的司命”?沒人知道。

連他自己,也不再在乎。

因為他完成了這一回合的敘述。

那不是一次擊敗。

那是一場消音。

遠方,維拉所率主隊終於抵達z-217“門殘跡錨點”。

信奈不發一言,直接展開前鬼秘詭,佈下防禦式障壁;

林恩釋放灰霧,再次遮蔽熱能與精神力掃描通道,隨後帶著穆思思、艾琳等人迅速依令進入最後防禦陣列。

所有人都知道——

剛才那一場“戰鬥”,從一開始就不是“抵禦”。

那是一次說服。

一次用“身份剝奪”作為主軸的精神領域入侵,是讓敵人自我懷疑、自我崩壞、自我刪除的——敘述性殺傷。

他不是擊敗他們。

是讓他們自己走向“無名”。

在棋盤邊緣,唯一沒有離開的——是塞莉安。

她仍靜靜站著,像一塊被雪封的石碑,紋絲不動。

直到她終於看見——

司命,從棋盤的最深處,緩緩走出。

他彷彿是從黑白格間滲透出來的影像,一步步跨出虛妄邊緣,先是無數個虛像破碎,最後才顯現出唯一的、真實的他。

他輕輕撥出一口氣,那氣息像穿過了廢墟與靈魂之間的縫隙,帶著一種深層疲憊後的解壓。

聲音極輕,卻清晰。

“太吵了。”

塞莉安微微一笑,走上前去,沒有多言,只是自然地伸出手。

司命抬手,握住她的掌心。

她的指尖冰涼,而他的掌心依舊滾燙——彷彿那一整場沒有火焰的戰爭,燒穿的是他的骨血,而非外界。

“講完了?”她問。

聲音不高,卻像把整片空間從高張狀態緩緩落地。

“只是前言。”司命低聲回應,嗓音略啞,卻有著不容置疑的安定。

“主角還沒登場呢。”

話音剛落,遠處的紅海再次震動。

一陣低頻如心臟鼓動般的震盪從血臍深處擴散而來。

安吉拉的身影,從粘稠而腫脹的血漿中緩緩升起,眼神冰冷,她已察覺領域塌陷,系統連結被斷,必須重新校準。

而此刻的司命——

已歸隊。

風,再度吹起。

棋盤已散。

但那場“講述虛假的敘事”的戰鬥,已在人心中留下比真實更深的印痕。

那不是一個技能釋放的領域。

那是一段故事,一場敘述,一次將命運拆解為文字的“再命名”。

它不會被忘記。

它會在每個人的腦海中,長出屬於自己的真實。

「他們以編號歸來,

他用虛構抹去編號。

這是命運劇場中的一頁草稿,卻由一個無名之人,寫下了所有人的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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