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殺人,
她是在分娩死亡。
不是發動攻擊,
她在生產永恆的痛。
空氣顫抖了。
不是因能量震盪,也不是爆破衝擊,而是一種更低頻的、隱秘的“孕動”——
彷彿整座秘骸之城,正在被緩緩“子宮化”。
紅霧如液化呼吸,在地表與廢墟間翻滾,結構像在向母體迴歸的方向塌陷。
安吉拉·赫林頓的下半身,完全展開。
她的【血胚母核】卡牌啟動,伴隨著子宮神經節律律動,血肉之腔如塌陷的宇宙肺泡震顫開來,一圈圈“星紋胎環”宛如生物鐘表地緩慢旋轉。
十二枚“擬生胎胚”從她體內滑落。
它們身披未閉合的胎膜,四肢尚未發育完全,腦殼殘缺裂斑,依靠“邏輯臍帶”與母體本體相連,
如同一條條子宮之纜上的活體戰鬥器官。
每一具胎胚都有一雙眼睛。
卻沒有瞳孔。
只有旋轉的編號——
y/a17、k/23、Λσx0……
它們不是數字序列,而是未完成的咒文碎片,像一場語言尚未出生就夭折的拼接錯誤。
它們落地,躍起,爬行。
它們從不直立,而是像倒立的猿猱,以扭曲的肋骨和錯位的四肢跳躍、蠕行、突襲。
沒有喉音。
無聲,卻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出生力”。
安吉拉輕輕笑了。
她看著它們“出生”,就像一位織布的母親,看著血紅綢緞被親手剪裁成嬰兒的殺衣。
“第一波,成功著床。”
她抬起手,臍帶彈射如纜繩崩斷,十二枚胎胚同時躍起,直撲主角七人。
—
林恩第一時間展開《無聲灰霧》,灰色霧靄席捲半空,將戰場邊界抹除,使三個胎胚陷入感知錯位,起跳角度直接斷差。
娜塔莎雙槍重啟【霜凍標靶】,赫爾米娜精準射穿脊椎,露西婭順勢補入一發貫通彈,目標胸骨裂開。
但她看到,那胎胚沒有倒下。
它在斷裂之前,嘴角微翹——露出一張極度純粹、甚至帶有孩童喜悅的“飢餓笑容”。
—
信奈拔出命冊,試圖強行執行“神性偽造項抹殺”。
筆尖剛接觸編號,那胎胚竟自主“撤銷存在”,如被程式碼反轉的術式,在她筆下變成一灘血與咒殘碎。
她心中一沉,明白了:“這些,不是生物。”
“這些,是她身體的‘功能器官’。”
—
赫爾曼撥動懷錶,試圖抹除其識別鏈。
但他面前的三枚胎胚,識別記錄為空。
“……空的?”
“它們一出生,就是攻擊軌跡?”
它們沒有“過去”。
也就無從遺忘。
—
司命手中飛牌如刃,擲出。
撲中的一枚胎胚臍帶被切斷,身體在空中扭曲崩解。
可就在那一瞬,他聽見了。
幻聽,如啼哭:
“媽媽……媽媽……我們還沒睜眼呢……”
司命手腕輕顫。
這些怪物,不是兵器。
而是母體繁殖本能與神經執念交纏後誕生的病態具象。
—
地面開始膨脹,紅霧沸騰,像胎衣反流。
安吉拉張開雙臂,聲音溫柔,像在搖籃旁哼唱搖籃曲。
“你們,是‘不願出生的孩子’。”
“那母親,只能親手——把你們,再生出來。”
她低頭,一滴血淚,從那張端莊的臉上滑落。
不是因痛苦。
而是——哺育者的感動。
她抬起雙手,第二張卡牌浮現:【no.9782·血祖哺育·赫林頓之淚】
天穹裂開。
兩枚乳白色、似脊髓扭結而成的球體緩緩升空,裂紋中流出熾熱而黏稠的思維胎液,如高維漿液灑入戰場。
其中,兩道半透明靈體浮現。
——雙生靈體,左右並列。
一者雙目緊閉,指節旋轉血線,身週一片靜音波動,彷彿正在構建“夢境邏輯”。
一者面無表情,口中不斷低語,語義破碎,節奏像新生兒在練習語言、重複音節的嬰啼。
他們不是戰鬥單位。
他們是——活體的睡前故事機關。
他們的每一次低語,都是一次精神混亂震盪;他們的每一次轉動指節,都是一次意識指令路徑延遲。
這不是攻擊。
這是哄你入夢。
在你最想清醒的時候。
第一波命中的,是赫爾曼。
他正準備發動【無憶之人】,剝奪一枚編號胎胚的識別記憶——指標已至臨界,懷錶剛要彈響。
突然。
——思維一斷。
他腦海裡響起一句根本不屬於他的聲音,溫柔、溼潤,如同胎液倒灌入耳:“赫爾曼,你生下來,是為了取悅我。”
那聲音毫無情緒,卻溫柔得令人戰慄,像是某種預設好的“出生劇本”突然越權執行。
懷錶的秒針當場頓卡,指標停在赫爾曼指節之間不再動彈。
他猛地後退三步,整個人幾乎踉蹌跌倒,瞳孔放大,喃喃低語:“……這是什麼鬼……?”
——
信奈亦未能倖免。
當她準備落筆,書寫命冊下一筆的時候,耳邊卻忽然傳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細語。
那不是戰場的風。
而是來自後鬼的私語,近在耳畔:
“姐姐已經在等你回到母體了。”
信奈的手一顫。
魂絲方向突變,差點錯判司命為目標,一筆寫向錯誤的命格。
她硬生生停住,額角滲出冷汗。
——
林恩的懷錶也出了問題。
她的“時間冷卻轉速”突然出現不規則波動,指標延遲了0.3秒。
短短的停頓,卻讓她的視野中識別錨點模糊重影,幾乎影響了下一步錨定點判定。
她咬牙,強撐住尚未崩解的邏輯線索。
——
娜塔莎的雙槍提前上膛,但在臨發前一刻,子彈軌跡莫名偏轉了三度。
命中點偏移,未能擊穿識別核。
她冷笑,低聲罵出一句:“……這不是誘導。”
“是‘母語灌注’。”
她們都明白了。
這不是物理攻擊,也不是意識干擾。
這是一種更深層的思維源邏輯重寫。
安吉拉透過雙生靈體,在用“母語”——直接向他們的精神結構,輸入“存在引導”。
—
但就在這場“聽覺吞噬”即將完全覆蓋戰場時——
叮!一張撲克牌劃破空氣,如音障破碎,一道無形精神鎖鏈當即被切斷。
血色音流在空中瞬間扭曲脫軌。
霧中,司命站立不動。
指間輕彈,第二張牌斜射而出。
風中傳來一句低語,如骰子落定:“……紅桃九,逆座,斜落局。”
第三張牌擲出,釘入一枚正在試圖編織精神絲網的胎胚殘影眼窩。
“黑桃k,三連尾,解散型。”
牌面旋轉,泛起淡淡金芒,如詩句被翻頁的漣漪。
司命眼神微眯,眸中倒映混戰,卻冷靜如賭桌死局中最後的賭徒。
他不是在等奇蹟。
他是在製造劇本偏移點。
第四張牌旋轉三次,從指間彈出,飛掠間劃出一道曲線:“宿命反切。”
雙生靈之一微滯,指節驟停,低語短暫斷裂,精神波紋瞬間凹陷。
司命輕笑,聲音不大,卻像抖出籌碼的剎那:“你用的是‘母性程式設計’。”
“我用的是——‘賭徒系統’。”
第五張牌飛出,他輕聲念出:
“幸運未歸,眷顧偏落。”
“那就——壓這手,翻你一眼。”
轟!第五張牌命中。
地面炸出一圈命運符環,強行反噬雙生靈左側意識源,迫使其陷入“低頻抖動”狀態。
娜塔莎立刻捕捉機會,一槍穿心。
林恩迅速重設“時間錨點”,重新調整識別邏輯。
信奈命冊再啟,筆鋒落下:“靈名:偽音祟。”
“——除名。”
一體雙生靈被擊碎,識別破裂、語音中斷、精神折迭。
另一體發出一聲類似嬰兒啼哭的驚叫,慌亂間化作光影,逃入安吉拉的子宮迴廊。
—
安吉拉並不憤怒。
她只是低下頭,溫柔得近乎哀傷地嘆息:
“看來你們,已經開始——主動‘拒絕聆聽’了。”
她語調依舊輕緩,像是在哄睡不肯安靜的孩子。
“那母親……就該加大聲音了。”
下一刻。
紅色的地平線開始膨脹。
不是火焰。
不是潮汐。
而是——血肉的海嘯。
那是子宮深層的壁膜翻卷,欲將整片星橋區域,吞回她的體腔之中。
當安吉拉展開第三張秘詭卡牌的瞬間,所有人幾乎在同一時間感知到了戰場的變化。
大地顫抖。
但那不是震動,而是如某種器官內部收縮。
彷彿腳下的世界,不再是戰場——而是她的子宮黏膜層。
【no.9783·原初子宮·紅海反哺】
一座巨大的“生物構造母巢”緩緩浮出地底。
它沒有支撐物,沒有穩定結構。
沒有腳。
沒有根。
它懸浮在空中,卻像被某種“神經訊號”牢牢懸掛在現實系統的末梢。
它的構成如同堆迭在意識之上的生物拼圖——
金屬支架;
臍帶索纜;
子宮中樞核腔。
每一層都像是生物學在程式語言中的一次妄想式模擬。
它不是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