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雲接過餅子，咬了一口，粗糙的顆粒感磨著舌尖，卻有股清甜在喉間散開。
他忽然想起小時候在老家，奶奶做的玉米餅也是這個味道，嘴角不禁揚起笑意。“好吃，”他連聲說，“很久沒吃過這麼香的餅子了。”
李芊墨抬頭看他，見他吃得認真，嘴角還沾著餅渣，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褪去了平日裡的稜角，像個貪嘴的孩子。
她伸手想幫他擦掉，指尖剛觸到他臉頰，卻又像被燙到般縮回手。
這時，侯大俊領著老伴和女兒進來了。
李芊墨的姨夫姨母都是樸實的山裡人，見到她眼眶立刻紅了，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地問長問短。
姨母摸著她的風衣布料，心疼地說：“城裡風大，可別凍著，我給你納的棉鞋墊還在箱底呢……”
許青雲站在一旁，看著這溫馨的場景，忽然覺得自己像個闖入者。
他悄悄退到門口，望著遠處暮色中的山巒，山風帶來一縷若有若無的茉莉香，是李芊墨身上的味道。
他閉上眼睛，想起白天揹她時的觸感，心跳忽然亂了節拍。
“許科長，”喬明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菜好了，快進屋吧。”
飯桌上擺了七八道菜，除了雞湯，還有爆炒野豬肉、清炒山芹菜、涼拌蕨根粉，最顯眼的是中間一大盤紅通通的幹辣椒炒臘肉，油汪汪的香氣直往人鼻子裡鑽。
喬明華往許青雲碗裡夾了塊臘肉，說：“這是去年冬天醃的，山裡人沒啥好東西，您湊合吃。”
許青雲看著碗裡油亮的臘肉，忽然想起鄭琳總說臘肉不健康，家裡從來不吃。他夾起一塊放進嘴裡，鹹香的味道在舌尖炸開，竟比記憶中任何山珍海味都要過癮。“好吃，”他由衷地說，“比飯店裡的強多了。”
李芊墨坐在他對面，見他吃得暢快，嘴角不禁上揚。
她忽然想起在單位時，許青雲總是端著保溫杯，說話滴水不漏，哪像現在，袖口挽得老高，額角還冒出汗珠，倒像是個真正的“自己人”。
酒過三巡，喬明華忽然拍著大腿說：“光顧著吃飯了，忘了大事！”他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一個粗瓷酒瓶，“這是我自個兒釀的野葡萄酒，泡了三年了，今天特意拿出來招待貴客！”
許青雲連忙擺手：“我不勝酒力……”
話沒說完，李芊墨忽然開口：“許弟，難得鄉親們這麼熱情，少喝點吧。”她的目光裡帶著幾分鼓勵，又有幾分狡黠。
盛情難卻，許青雲只好接過酒杯。
深紅色的酒液入口酸甜，帶著野果的芬芳，下肚後卻有股熱.流直往頭頂衝。他忽然想起陸小菲愛喝的果酒，同樣的酸甜，卻少了這山間的煙火氣。
李芊墨陪著姨母說話，偶爾用眼角餘光瞥向許青雲，見他一杯接一杯地喝，臉色漸漸泛紅，眼神也變得柔和起來。
她忽然有些擔心，想說什麼，卻見喬明華又往他杯裡斟酒，只好咬了咬下唇，把話咽回去。
夜色漸深，山村裡的狗開始此起彼伏地叫。
許青雲覺得頭重腳輕，起身去屋外透氣。月光灑在石板路上，遠處的山巒像墨色的剪影，銀河清晰得彷彿伸手就能摸到。
他靠在老槐樹上，任由山風拂過發燙的臉頰，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