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半魂換命
王朋突然掙扎起來,一個勁向頭頂看,要甩開我和佩佩的手。
我死命拉著他,他什麼也顧不得大吼起來,“我頭頂有東西在掃我的頭髮。“
遊戲規則已經破壞了,我看向他頭頂,跟本沒有鬼,“是幻覺,別動好嗎,餘青蓮快點結束。”
餘青蓮鬆開手,站了起來,“我已經念過結束咒了。咱們快離開吧。”
蠟燭沒滅,不安的搖動著,屋裡的能見度越來越低。
燭焰很快成一個小光點,“咱們快走。”
餘青蓮頭一個拉開大門,我們魚貫而出。
我最後一個,等邵峰出去後,我回過頭看了一眼。
我們坐過的位置一片漆黑,黑色向窗外延深,像一條虛無的路。
下樓後,月亮清朗朗掛在天上,一片清輝下,這座樓毫不起眼。
我們幾人都長出一口氣,最應該滿意地應該是王朋,可他卻站在樓前一句話也不說。
我看了看十二點過十分,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如你願了吧。生日快樂。”
我從衣袋裡拿出一個盒子,是我買的防水電子錶,可以戴著游泳的那種,送給了他。
他接住,臉上有點呆滯,一笑說,“說好我要電腦呢。”
我有些驚心,這時韓佩佩和芸兒,還有邵峰都拿出禮物送給他。
原來大家都暗自準備好了。除了餘青蓮。
此時他站得離我們遠遠的,笑道,“我的禮物送過了,今天的活動就是我送給王朋的禮物。”
之後我們各自並不同路,王朋告別了大家一個人先走了。
學校荒廢的通向校外的路好長,他的身影顯得特別孤單落寞。
我看著他的背景,有種捨不得的感覺。
餘青蓮走過來,也和我一同望著王朋的背影,喃喃說了句,“還挺羨慕王朋的。”
“沒什麼本事,膽小又懦弱,竟然交到這麼多好友。還幫他完成心願。”
“我說方玉碩,你說人的福氣是不是會提前預支完?”
這次我狠狠瞪他一眼,拉著芸兒走了,邵峰和我們一路。
佩佩和餘青蓮一路。
直到走得看不到雙方的影子,邵峰才開口說,“你看了沒?最後那會兒?”
“黑色的路?”我站住不向前走了。
他搖了搖頭,“我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站在王朋身後,他手裡拿著繩子。“
“這故事不會是真的吧,我是說找替身。“他很認真地問。
芸兒和我都沒有看到,我只看到像路一樣長的黑色延伸到窗外的遠方。
芸兒什麼也沒看到。
邵峰不應該比我們開的陰眼還厲害,他搖搖頭說,“你倆都看不到,我可能是錯覺。”
可他說的那人手裡拿著繩子還是引起我的注意,“那個黑影的樣子你看清了嗎?”
“高大強壯,氣勢驚人。”他用了兩個詞來形容那道影子。
結合我看到的黑色道路,我懷疑我們今天在這個樓上,在“陰兵道”上玩了次招鬼遊戲。
再用偶爾來解釋這件事就太牽強了。
我當下拿出電話,打給師父,師父電話一直處於沒有服務的狀態。
我們邊走邊打,二十分鐘以後才打通。
師父聽起來特別累,疲憊從聲音裡隔著電話傳過來。
“方玉碩,你小子最好有重要事情說。”
我簡單把今天的事情描述一遍,直截了當說,“我懷疑餘青蓮,但又沒證據,這一切太巧了。“
“因為他的轉運牌害死了千里眼,對方變成了陰差。今天陰兵道又出現在這種幾乎不可能有人來的地方。“
“我知道了,回頭打給你。“師父顯得有幾分冷漠,可能太累了。
我掛了電話無奈了跟芸兒和邵峰搖搖頭。
臨走時,我對邵峰說,“你自己多加小心。我感覺咱們陷入一種自己沒察覺到的危險中。“
我們散了,第二天週日我給王朋打電話,打了他的小靈通。
電話接通了,他哼了一聲,好像還在床上。
“你沒事吧?“我問。
“嗯。“
“還在睡?“
“嗯。“
“那你先睡吧。“
“嗯。“我掛了電話。
週一上學時,我在教室看到了王朋,這才鬆了口氣。
下課我過去問他,週日我給他打電話都九點了,他怎麼還在睡。
“我沒接到你電話,我小靈通丟了。“他趴在桌上,一個哈欠接一個哈欠。
上節是英語課,對我和他而言,英文課如聽天書。
我自己也睡著了。
他的話像澆了我一頭冰水,馬上清醒,“你電話丟了?“
“可能是丟在了舊樓裡,我打算放學去找一下。“
“我陪你一起去。“提起舊樓,我心裡有道揮不去的陰影。
可我沒能和他一起去。
我們教室在二樓,並不高,樓下有花壇,裡面種的長綠植物。
長廊是開放式,有鐵欄杆擋著,放學時,誰也沒看到在擁擠的人群中,王朋是怎麼翻出欄杆的。
等有人發出驚叫,大家都騷亂起來,女生開始哭喊時,我才看到——
王朋掉到一樓花壇旁邊,他坐在地上,頭和手臂搭在花壇上,像趴在花壇上睡著了。
按說這個高度應該不會摔死人,頂多骨折。
可他剛好頭部摔在了水泥花壇的邊沿部位。
脖子摔斷了。
在頭幾分鐘內,所有聲音,人群都離我遠去了。
我好像處在一真空透明的世界裡,眼睜睜看著一攤鮮血慢慢從他耳朵下方洇出來,順著花壇一點點向下流。
眼睛又酸又脹,卻哭不出來。
雖然我一直呆立在樓上,可腦子卻閃電般地想起千里眼剛死時,我們去出租房時的情景。
我看到他繩子上拉著一個男人,也是第三天。
我和師父在凌晨的十字路口,親眼看到那男人被汽車碾壓致死。
同時,我想起錢坤死前走過“陰兵道“。這一切之間有關聯嗎?
“玉哥哥。“芸兒哭著擠到我跟前,搖著我的手臂,”你沒事吧?”
我緩過神來,和她一起向下走,眼睜睜看著來了救護車,有人搶救他。
最後一片白布無情地將他從頭到腳蓋了起來。
韓佩佩哭紅了眼睛,邵峰和我一樣沉默。
我偷眼打量餘青蓮,他臉上肌肉緊繃著,但眼睛裡閃著一種光。
喪禮我們都參加了,我到花圈店定了好多紙品,也定了電腦。
喪禮那天,我在他遺像畫了圈,留個口,燒了所有的紙品。
還燒了很多錢給他。
直到參加喪禮,我才知道他的家境這麼不好。
他父親所在的單位倒閉了,父母兩人一起弄了水果攤,早上一大早天沒亮就得出去批水果。
晚上為了多賣點,總是回家很晚。
他性格大大咧咧,從沒提過家裡的事。
越是這樣,我才更心疼他。
東西燒完,我行過禮,才發現,餘青蓮在和王朋父母嘀咕什麼。
別人肯定以為他在安慰死者父母,可我知道他沒那麼好心。
我向他走去,故意放輕腳步。
可惜燒紙用了好多時間,來時他已經說完了,只聽到他說了句,“說定了,可不能反悔。“
“我會給你送來。“
他父母好像對兒子生活並不瞭解,兒子和誰關係好也不清楚。
我對王朋的死表示遺憾,假裝不在意地問,“剛才那個同學要給您送什麼?王朋的東西嗎?我和王朋是好友啊,你們需要什麼我來送吧。”
兩人同時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太複雜,形容不出來,沒有一個人回答我的問題。
木訥的臉上,悲痛濃得化不開。
我只得改變主意在餘青蓮身上打主意。
但二十四小時跟蹤他我做不到,只得央求韓佩佩。
我不經意走到她身邊,輕聲說,“佩佩,別出聲,我有事拜託你。”
她很靈透,身體不動,嘴裡小聲說,“怎麼了?”
“餘青蓮和你們家人生活在一起是吧。”
“嗯。”
“如果餘青蓮出門的話,你能不能給我打個電話。”
“好。為什麼?”
“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才想搞清楚。”
“好吧。”
參加完追悼會,我們各自散了。
下午四點多就接到佩佩來電,她不但告訴我餘青蓮出了門,而且自己跟蹤上了他。
餘青蓮竟然去了火葬場,和他碰頭的是王朋父母!
我和佩佩匯合時,剛好看到,他將一個包遞給王朋父母。
王朋父母臉上出現一種卑微的悲傷表情。
然後,王朋父母就此離開。
餘青蓮走進火葬廳,在裡面一直呆到午夜,火葬工下班後,他還沒出來。
等人散得差不多了,他離開大廳,走向停屍房。
我們只敢遠遠跟著,不敢太近。
他進了停屍間,呆了一會兒,一個人推著一個床,床上躺著蓋著白布的人向火化廳走去。
餘青蓮竟然幫王朋父母火化王朋的遺體,他說的給兩人送東西,大約指的是王朋的骨灰吧。
第二天,餘青蓮果真將王朋骨灰給王朋父母送過去。
我將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師父,他在電話裡告訴我,過幾天要帶我去韓家。
我問他去幹什麼。
他說黑官門要給別人進行“換命。“
我吃了一驚,這招不是隻有錢坤的父親錢老爺子才會嗎?
過了沒幾天,師父果然來了電話,通知我去韓家。
同樣不讓帶芸兒。
韓家裡氛肅穆,雖然來了很多人,但所有人都沉默異常,連交頭結耳也沒有。
外堂裡放著一張病床,一個男人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棉被。
臉色發白,眉毛又淡又稀,還從中間斷開了。
額頭窄,上庭很短,是短命之相。
他躺在床上,手腕上全是打吊針扎出的針孔,連露在外面的腳上也有針孔。
師父說這是換命的主角,這男孩子才二十出頭,父母全是有錢人。
小孩本來在國外上學,後來生了怪病,到處求醫,所有醫生查不出是什麼病。
但都確定是不治之症。
走投無路的他們求到韓家,韓墨看過小孩,說了句,去醫院治的是病。
來這兒,治的是命。
兩口子一口價一百萬現金,一次結款救兒子命。
而且簽了協議,救不回來,錢就當捐給韓家了。
韓墨和我師父帶著我和餘青蓮來到內堂。
外面清了場,閒雜人都在院子裡,偌大的外堂擺著那孩子的病床。
一燈如豆點在他頭頂。
他的父母守在一邊。
內室更絕,一點亮也沒有,黑暗中韓墨說了句,“引——陰——路。“
聲音拖得老長,氣氛詭異極了。
一道火摺子點亮一張紙,紙向天上揚了一下,燃盡成灰。
菸灰散開向室外飄去,一條長長的黑影從燒紙的地方蔓延開,像條黑色帶子鋪開從內室延到外堂。
我看到各種各樣的模糊人影開始在路上慢慢行走。
大部分人低頭行路,看也不看旁邊的一起的同行者。
我驚呆了,其中有一條影子很虛很淡,但模樣絕對是躺在床上的男孩子。
怪不得有人會講“半條命“都沒了。
這些俗話都是有來歷的。
他的半縷鬼魂在陰兵道上閒逛,命不久矣。
孩子的父母也看到了,當媽的一腳就想邁到黑乎乎的鬼路上。
父親一把拉住她,捂住她嘴巴,不讓她亂動。
同時餘青蓮惡狠狠的瞪著一對男女,他們討好地對餘青蓮一個勁點頭。
這裡屋裡氣場突然改變了。
陰森森的感覺比之我之前見過的任何一次“陰兵道“出現都更強烈。
連空氣好像都起了波動,我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我們幾人都來到外室在男孩子床四周,內室無人。
有隱隱的氣息從內室傳來,比普通人呼吸聲重些。
所有人都感覺到內室莫名多出一個人。
陰兵道上閒逛的男孩回過頭,屋裡的影子踏上了陰兵路,手裡拖著繩子。
我前幾次見他都是遠遠的,這是頭次這麼近看到他。
他的繩子是從脖子的繩圈上長出的一截搭拉下來,一隻手拎著這條繩,在陰兵鬼道上大步前進。
原先趕路的鬼,頭低得更低了。
從內室到男孩子床前只有幾步,但在陰兵道上這高大的身影卻大步流星一直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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