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遲想進去看看孩子和阮瑤可被人擋住了。
博一嘯的身體卻沒有絲毫讓開的意思。“抱歉,醫生說,為了避免病人情緒再次受到刺激,最好不要有太多人探視。”
這句話裡的“太多人”,顯然意有所指。
走廊盡頭傳來的急促腳步聲,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為首的是一名肩扛兩槓三星的中年軍官,國字臉,神情嚴肅,身後跟著兩名警衛員,步伐整齊劃一,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壓。
他們徑直走向病房門口,目標明確——癱坐在地上的陸遲。
“陸遲!”中年軍官的聲音不高,卻像一聲驚雷,在寂靜的走廊裡炸開。
陸遲像是被抽了一鞭子,猛地抬起頭,佈滿血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迷茫,隨即是清醒後的羞恥和狼狽。
他掙扎著想站起來,雙腿卻麻木得不聽使喚,最後還是靠著牆壁,才勉強撐住了身體,他整理了一下皺得像鹹菜乾的軍裝,啞著嗓子喊了一聲:“王政委。”
這位王政委是京城第五兵團的政治委員,也是陸遲的直屬領導。
他看了一眼陸遲此刻的模樣,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眼神裡有怒其不爭,也有幾分複雜。
他的視線掃過緊閉的病房門,最後落在了一旁如同門神一般站著的博一嘯身上。
“這位同志是?”王政委的語氣帶著軍人特有的審視。
“,博一嘯。”博一嘯不卑不亢地回答,身姿挺拔,氣勢上絲毫不輸。
王政委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沒再多言,轉回頭,目光如炬地盯著陸遲:“你還知道我是你政委?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第五兵團的團長,軍容不整,頹廢至此,像話嗎?”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每一個字都像錘子,狠狠地砸在陸遲的自尊上。
陸遲的頭垂得更低了,嘴唇囁嚅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能說什麼?說他差點害死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說他現在連見他們一面的資格都沒有?
“任務期間,擅離職守,私自跑到南市來處理家事,還鬧進了公安局!陸遲,你膽子不小啊!”
王政委的語氣愈發嚴厲,“要不是南市這邊把情況通報過去,你是不是打算就這麼一直耗著?你的團,你的兵,都不管了?”
這一連串的質問,讓陸遲的臉色由白轉紅,再由紅轉為一片死灰。他知道,自己這次錯得離譜。不僅僅是一個丈夫和父親的失職,更是一個軍人的失職。
“政委,我……”
“行了。”王政委擺了擺手,打斷了他,“事情的經過,我路上已經瞭解了大概。現在,跟我回去。這裡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不,我不走!”陸遲的情緒瞬間激動起來,他猛地看向病房門,聲音裡帶著絕望的懇求,“瑤瑤和孩子還在裡面,我不能走!”
“你留在這裡能做什麼?”王政委的語氣冷硬如鐵,“是能讓弟妹的傷立刻就好,還是能讓孩子不受驚嚇?你現在這個樣子,只會給他們添堵!給部隊丟人!”
博一嘯始終沉默地站在一旁,像個局外人,卻又將一切都看在眼裡。他看著陸遲被自己的領導訓斥得體無完膚,心中沒有半分快意,只覺得可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病房內,外面的爭執聲雖然被壓低了,但還是隱隱約約地傳了進來。
阮瑤的身體一僵,那熟悉的、屬於陸遲的激動聲音,讓她剛剛才平復下去的心又被揪了起來。
“媽媽?”承澤敏感地察覺到了母親的變化,小手抓住了她的衣角。
阮瑤深吸一口氣,將那股翻湧的情緒強行壓下。她摸了摸承澤的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沒事,寶寶,外面有叔叔在說話。”
承佑眨巴著大眼睛,好奇地問:“是爸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