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應該做的,不客氣。”
李學武出門前看了顧寧一眼,又對著追出來的李姝和李寧擺了擺手,笑著叮囑了幾句。
直到李學武帶著司機離開,屋裡這幾人才反應過來,那電話來的實在是突兀。
胡老師不瞭解實情,可瀟瀟和二丫是知道的,這家裡很少會接到單位的電話。
李學武更是強調過,不會把工作帶到家裡來。
一時之間,幾人都沒有了剛剛的興致。
***國際飯店,頂樓,高階客房。
李學武趕到的時候,門口已經有國際飯店和保衛科的人在等他了。
因為考慮到特別影響,國際飯店並沒有生長樓上的情況,所以這裡看起來與往常沒什麼兩樣。
只是外鬆內緊,韓雅婷和周瑤站在樓下,就等著他來處理這件事了。
有人可能會問,案子發生了,走流程就是了,怎麼會給李學武打電話?
問題就在這,真按照流程走的話,也不用給他打電話了,來處理這件事的應該是王小琴,或者是主管領導蘇維德。
就是要讓李學武掌握第一手的情況,所以韓雅婷才會在通知保衛科的時候,先一步將情況彙報給了綜合管理部值班室。
蘇維德是保衛處的主管領導,李學武是國際飯店的主管領導,這麼彙報沒毛病。
更因為保衛科在接到報案後,向上彙報給了周瑤,周瑤是按照程式先來現場確認,然後才能決定是否上報,詢問處理的方式方法。
所以,時間差和資訊差便卡在了這。
李學武趕到的時候,蘇維德等人一定還不知道,甚至連王小琴都不知道。
有的時候,必須程式正確。
韓雅婷和周瑤執行的不僅僅是程式正確,更有選擇正確的一面。
就算不在旋渦之中,兩人也很清楚,鄭旭東是秘書長早就在謀劃的關鍵人物。
從貨運站開始,再到李白暉,再到鄭旭東,秘書長謀劃什麼她們不知道,但她們知道在這件事上,必須配合好秘書長。
“秘書長——”
李學武一下車,兩人便先後從大廳裡出來,主動打了招呼。
“嗯,情況怎麼樣了?”
擺擺手,示意聶小光可以回去了,李學武邁步上了臺階,邊走邊問了起來。
韓雅婷先是看了周瑤一眼,見對方謙讓請自己先說,她便也沒再客氣。
“今晚7點10分,聖塔雅集團副總裁梅賽德斯先生的秘書打來電話,通知前臺明天貴賓要用房間。”
“前臺在接到對方的要求後,便立即通知了房間所在樓層的保潔員進行清潔打掃。”
“因為是長期包房,所以房間內有很多梅賽德斯先生的個人物品,平時是沒人去的。”
韓雅婷邊走邊介紹道:“正因為是貴賓包房,所以保潔員是雙人配置。”
“這倒是充分保護了飯店的清白。”
她心有餘悸地介紹道:“兩名保潔員在7點20分左右開啟了包房房門,隨後便在客廳裡發現了一名男子倒在沙發上。”
“按照保潔員的說法,兩人先是招呼了對方,見對方沒有反應,這才走過用手推了推,這才發現人已經死亡多時。”
“保潔員按照應急處理程式,於7點25分左右將這一情況透過電話彙報給了前臺,前臺又彙報給了飯店值班室。”
韓雅婷抬手示意電梯員開啟電梯,請了李學武先進去,這才同周瑤一起進來。
“我是7點半接到的彙報,趕到以後先是上樓看了一下基本情況,認出了死亡的男子是食品總公司的副總鄭旭東。”
她看了李學武一眼,又繼續講道:“七點四十五分,我先是向綜合管理部做彙報,同時向保衛科報告。”
聽得出來,因為曾經是保衛科的負責人,韓雅婷的彙報很有條理性。
電梯裡,李學武,韓雅婷以及周瑤,是紅星廠保衛科三代科長,談案子一點廢話都沒有。
等電梯到了頂樓,氣氛便有些不一樣了,保衛科的治安員守在門口,見他們上來主動問了好。
李學武點點頭,繼續往裡走,直到一間開著的房門門口站住,屋裡還有幾個人。
“我申請了市局的專業法醫隊。”
周瑤彙報道:“初步判斷死亡時間應該在昨天凌晨一點鐘到三點鐘左右。”
“幸好屋裡是恆溫,對死亡時間的判斷還是有準確性的。”
周瑤幫李學武戴上了口罩,又拿了副手套,這才一起進了案發現場。
李學武並沒有打算走過去細看,只是站在門口看了看沙發上倒著的是不是鄭旭東。
韓雅婷並沒有認錯人,這確實是食品總公司的副總,也是紀監正在調查的物件。
“我們在接到報案以後,便立即安排刑事組到達現場勘查,我是從家直接趕過來的。”
周瑤接著彙報道:“到達飯店以後,我同先一步到達這裡的同志進行了討論,便又給市局打了求助電話,法醫隊也是剛到不久。”
“嗯,給紀監打電話了嗎?”
李學武點點頭,仔細觀察著屋裡的一切,好像是能看出點什麼似的。
這房間在這個時代算是復古奢華的,其實傢俱擺設並不複雜,他是想透過現場的物品來回溯一下鄭旭東死在這裡的原因和詳情。
只是沒有更多證據和內容的支撐,光靠腦子想是不全面的,也不正確。
所以他沒有在房間裡逗留,看了一眼便回到了走廊。
“那兩名保潔員做筆錄了嗎?”
“是,已經做完了。”周瑤應聲,從身後接了筆錄遞給李學武,“我們對保潔員進屋後的行動軌跡進行了標記,方便對比調查。”
筆錄上沒有什麼特別情況,李學武看這個也是習慣使然,畢竟在保衛科幹過。
合上筆錄,他抬起頭看了周瑤說道:“這案子比較特殊,你還是按程式向上彙報吧。”
“好,我這就把這裡的情況彙報給於副經理。”周瑤見他如此安排,便也就應了。
只是李學武並不滿意,點了點她強調道:“還是同小琴同志講一下,好吧。”
說完,也不等周瑤再回應,他邁步往樓梯方向去了,是要走了的意思。
周瑤不解地看了看韓雅婷,沒明白領導這是什麼意思。
韓雅婷是她的前輩,自然會照顧她。
抬手按了按周瑤的胳膊,韓雅婷輕聲交待道:“按領導的意思辦,按程式辦就是了。”
說完,點點頭,她又追李學武去了。
樓梯口,李學武並沒有選擇坐電梯,而是邁步往下走,韓雅婷追上來請示道:“領導,接下來我們飯店應該怎麼做?”
“注意影響,儘快處理吧。”
李學武嘆了一口氣,出了這種事,掩蓋是沒有用的,客人一定會知道。
服務場所,這種事是比較受人忌諱的,生意和服務都會受到影響。
大半夜的,就連服務員走在空洞的走廊裡都會緊張害怕吧?
“我需要一部電話,要向領導們彙報這裡的情況。”
“好的,沒問題。”韓雅婷看出了李學武的冷靜,這會兒應該是已經想好了要怎麼做。
其實鄭旭東死的不值啊,韓雅婷旁觀者清,她都能看得出來,這個案子就差不多了。
李學武需要的無非是一個談判的砝碼,一個公平溝通的機會,他連工具人都沒理解。
案子是發生在了他的身上,他的問題是比較嚴重,可也沒嚴重到槍斃的罪過。
她看的更清楚點,周澤川圍而不殲的架勢,不就是想逼著他主動交代問題嘛。
如果他的問題真的很嚴重,周澤川又何必來這一招,他也不想把人逼死吧。
交代問題,牽扯出背後之人,這就是李學武佈局的關鍵,也是周澤川被動要實現的目標。
其實到現在了,韓雅婷不難看出,鄭旭東是死是活,都逃不過被追究和利用的陷阱。
反過來,對秘書長李學武來說,鄭旭東就算是死了,也並不會影響大局。
送他到休息室門口,韓雅婷站在走廊裡好一會,聽著裡面要電話的聲音,這才嘆了一口氣,而後提起精神去做善後工作了。——砰——
蘇副主任的辦公室門還是第一次被這麼無禮地推開,來人更是不講一點禮節。
“梁副主任,您——”
顧城也是急了,他剛剛在門口攔了一道,只是梁作棟闖的急,直接就進來了。
平時都是叫梁副經理的,這一次慌張之下,竟然叫了以前的職稱。
梁作棟卻是理都沒理他,眼珠子瞪的血紅,盯著辦公桌後面臉色鐵青的蘇副主任壓抑地怒吼道:“你怎麼敢殺了他!”
“你胡說什麼——”
蘇維德一拍桌子,桌子上的茶杯都跳了起來,可見力氣之大,脾氣之急。
能不急嘛,你聽聽梁作棟問的是什麼狗屁問題,他怎麼可能去殺人呢。
李學武可不會便宜了任何人,鄭旭東好不容易死一回,他當然要好好利用。
集團領導,只要是牽扯到關係的,他都按前後順序進行了通報。
沒有牽扯的,他也讓綜合管理部值班室做了備案,先通知到了秘書,一早上班便全都知道了。
鄭旭東可不能白死!
“我胡說什麼?你胡來什麼!”
梁作棟也是急了,歇斯底里地指著蘇維德破口大罵,“你殺他幹什麼!”
“放屁,滾出去!”
蘇維德拍著桌子站起身,手指的方向卻是站在門口左右為難的顧城。
顧城可謂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典型代表了,這會兒也不惱,乾脆地退出了辦公室。
他本來還想看熱鬧的,只是領導不給他這個機會,難道領導早就看出他腦後有反骨了?反骨仔顧城剛剛出去,蘇維德便皺眉強調道:“我沒有,我怎麼可能殺鄭旭東呢?”
“除了你還有誰——”
梁作棟咬牙切齒地講道:“讓我們接觸聖塔雅集團的是不是你,讓我們搞定程開元的是不是你,你還想說什麼!”
“放你的狗臭屁,你瘋了!”
蘇維德謹慎地看了眼門口,這才湊過去,盯著梁作棟的眼睛問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
“我知道,我無路可走了。”
梁作棟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或者叫人在懸崖無處活了。
他攤開手,看著蘇維德講道:“鄭旭東死在了國際飯店,死在了梅賽德斯的房間裡。”
“我那天跟你說什麼來著,不要刺激他,穩一穩,等他自己上套了不行嗎?”
梁作棟瞪著血紅的眼睛狠聲說道:“你知道不知道,他死在那兒意味著什麼?”
“啊?——”
他大聲講道:“案子大了,你壓不住了,梅賽德斯暴露了,咱們都得死!”
蘇維德寒著臉,盯著梁作棟的表情像是看死人一般,這會兒他真想弄死對方。
因為只有梁作棟知道一切,是他最後的死門,可這會兒在辦公室裡,以他的身手,要對付梁作棟,那不成了菜雞互啄了嘛。
況且,梁作棟死在他辦公室裡,他也活不了,所以現在想這一切都沒有意義。
“你知道梅賽德斯怎麼說嗎?”
梁作棟抿著嘴角,露出了一抹慘笑,道:“他說他有不在場的證明,卻沒法證明鄭旭東為啥出現在了他的長期包房裡。”
“你知道鄭旭東是怎麼進得他房間嗎?”
梁作棟伸手點了點蘇維德的胸口,小聲說道:“他是用鑰匙和證件進去的啊,明晃晃地走進去的啊,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的啊——”
“保衛處的周瑤已經開始在調查鄭旭東的社會關係了,你知不知道!”
他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震得蘇維德耳朵都要聾了,可他還是忍了。
看著梁作棟發瘋,蘇維德的心也沉到了谷底,他從未算計過鄭旭東會自殺。
為什麼鄭旭東不會自殺?
因為這點事不至於死啊,多了就是蹲幾十年的笆籬子,大不了他補償給對方啊。
可現在的情況是,鄭旭東走了極端,用一條爛命拉他們全都下了水。
鄭旭東要是在那個位置頂住了,他們總有機會幫他減輕罪行,甚至擺平這件事。
但一旦鄭旭東倒了,那他身後暴露出來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你知道,鄭旭東可跟我說過,他手裡有一些東西的。”梁作棟點了點蘇維德的胸口,厲聲問道:“蘇副主任,您就真不怕死嗎?”
“我沒有殺他,我也不可能殺了他。”
蘇維德現在心情很亂,看著梁作棟強調道:“他的死因是什麼都還沒查清楚,你就亂咬,萬一是他殺呢,是那個誰殺的呢?”
“是誰?蘇副主任,您說啊——”
此刻,辦公室裡的兩人表情都僵硬了起來,剛剛吵架兇的很,忘了看門口。
而蘇維德習慣了,他的辦公室還有人敢來偷窺,不是還有秘書顧城在外面守著嘛。
就算有人來,顧城也應該攔一攔,或者提醒他一下的……
碼的!顧城誤我!兩人轉頭看向門口,剛剛梁作棟提到的保衛處的周瑤正眯著眼睛站在那盯著他們呢。
見了鬼了——
不用想,一定是顧城故意的,把人放進來聽他們的講話,這麼大聲,早就聽了去。
現在要擔心的是,周瑤聽了多少去?“我聽了好一會了,很是精彩啊——”周瑤慢步走進辦公室,挑眉講道:“我都不忍心打斷兩位領導,湊巧聽了些意外之喜。”
“咳——”梁作棟此時臉色漲的通紅,隨時都要腦出血死過去一般。
他憋的難受,強咳嗽了一聲,這才覺得喘得上來氣,可面色又變得灰白,要死了一般。
“蘇副主任,要不您說說?”
周瑤真是狠厲,盯著蘇維德的眼睛問道:“您剛剛提到的,鄭旭東是他殺,你知道是誰殺的,對嗎?”
“我——我怎麼知道?”
蘇維德早就被問的不耐煩了,怎麼鄭旭東死了,一個個的都來問他,他是神仙嗎?“不知道,你不是保衛處的處長嘛,你看過現場,難道不知道是誰殺的?”
“正因為我看過現場,所以才來問二位的啊——”
周瑤故意打了個埋伏,目光銳利地掃過兩人,陰柔地講道:“要不,梁副經理先跟我們回去調查?也好讓我們問個明白,怎麼樣?”
“我——我有什麼好問的。”
梁作棟都要站不穩,沒想到周瑤這麼快就盯上了他,轉頭看向蘇維德,滿是求助。
“哎,可問的多了——”
周瑤扯了扯嘴角,似是無意地講道:“我們在現場發現了您寫給鄭旭東的便條呢。”
“什麼?什麼便條?”梁作棟一下子就懵了,“我沒有給他寫過什麼便條啊!”
蘇維德卻是看向了他,目光裡也變得銳利了起來,這孫子不會是賊喊捉賊吧?難道是梁作棟把鄭旭東弄死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弄死在梅賽德斯的包房裡,他意欲何為,是不是衝著自己來的?
不對頭,不對頭啊!
蘇維德心裡怎麼也想不出梁作棟作死的理由,可現在鄭旭東死了,死的蹊蹺啊。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對了,剛剛梁作棟提到的,鄭旭東手裡的材料去哪了?
如果這麼想的話……——ps:別再喊水了,第二卷要結尾,必然要把情況交代清楚的,情節也會層次遞進。
同樣的,第三卷也已經開始鋪墊了,主要矛盾已經凸顯,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