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便又是一個月。
《梁祝》的排練可以說非常嚴肅了，一個月，也只是能夠進行整曲的流暢演奏而已。
或許對常人來說，甚至是對西方人來說，這已經是很優秀的表現了，但李燦知道，差的還遠。
但排練的推進速度仍然非常快。
哪怕是西方指揮去排練西方樂曲，同樣的配置下，也不見得能比李燦的進度快上多少。
相應的。
奧地利電視臺對金色大廳的新年音樂會專項採訪也實時跟進。
包括李燦之前的訪談內容，這些都不是短時間內就會播出的，而是會在新年音樂會前夕，世界各地的樂迷開始聚焦時才會播放。
正因如此。
這段時間的採訪重點，便落在了《梁祝》這首作品上。
要說樂迷，那還好，不知道具體的節目名單便不會特別好奇。
可能接觸到金色大廳的業內巨匠們，或多或少能打聽出一些東西。
好奇心根本抑制不住。
甚至不惜託關係賣人情的想要來到金色大廳提前看一看。
其中赫然便有來自於法蘭西的著名小提琴家弗里曼。
當得知演出的曲目有小提琴協奏曲時，弗里曼的反應是瘋狂的。
電話直通英皇，大半夜的將亨利爵士叫醒，旋即使出渾身解數，在排練的過程中提前預約到了旁觀許可。
跨越山海來到維也納。
讓弗里曼驚喜的是，這次旁觀，還能見到奧地利電視臺對整個節目的採訪。
或許能透露更多的內容。
由於亨利爵士是憑藉自身關係，硬從金色大廳要來的旁觀，再加上弗里曼本身就是世界級一等一的大師，倒是不難搞。
兩人都不想因為這件事打擾到李燦的排練，於是並未選擇通知。
只有金色大廳的沃頓負責接待弗里曼。
李燦完全不知道弗里曼千里迢迢趕過來只是為了看一眼。
是的，遠遠看一眼。
弗里曼就在排練廳的二樓，隔著很遠，坐在觀眾席的角落靜靜的看著。
李燦曾經跟維也納愛樂樂團說過，音樂不是用來炫耀才華的，而是用來改變生命的。
弗里曼的境界很高深，雖然或許達不到“改變生命”的水準，但也完全不會用音樂來枯燥的炫耀才華。
哪怕是很多炫技作品，在弗里曼的手中也有著多樣化的表達。
這是源自於日積月累中，對音樂對藝術的濃厚理解。
可今天，弗里曼感覺，自己的知識似乎還是不太夠用。
僅僅只是第一次聽整體排練，排練開始的第一個樂句，弗里曼就開始聽不懂了。
在長笛的華彩過去後，小提琴的首段主題奏響，直接便讓弗里曼眼睛瞪大。
技巧並不難，甚至是伸手就來。
可作為大師的弗里曼卻發現了自己永遠也達不到的高峰，這座高峰不是來源於音樂本身，而是來源於文化。
“這樂句，實在是太長了！”
弗里曼忍不住小聲驚呼起來。
作為大師，在別人演奏的時候，是從來都不會說話的，可此時卻忍不住開口，這讓身邊的沃頓臉色一驚。
“弗里曼先生，怎麼了？”
“這這.這個樂曲有點超出我的想象，我可以負責任的說，我演繹不出這樣的感覺。”
“啊？！”
沃頓人傻了。
雖然都是搞音樂的，但彼此側重點肯定不同。
弗里曼是專攻小提琴的，對很多音樂處理看的反而會更加細緻。
可就算再細緻。
你世界頂級小提琴家居然會說駕馭不了這首作品？“弗里曼先生，您真謙虛.”
“不，這不是我謙虛，這是真的演繹不出來。”
弗里曼認真的搖搖頭。
微微皺眉，短暫的沉默。
聽著樂曲在繼續進行。
終於，在十二個小節的漫長時值後才終於組織好語言。
“或者說，這樣的樂句，不是西方人能夠演奏出來的，不只是我，任何一個西方小提琴家都無法演繹。”
“.”
沃頓皺起了眉。
這話聽起來怎麼聽怎麼都不舒服。
和諧的交流是必要的，但你弗里曼是否有點妄自菲薄？“這是來自於文化的差異，繼續聽，我會解釋的！”
看沃頓的眼神，弗里曼就知道，這人理解錯了。
輕輕一笑，低聲說了幾句，暫且壓下了沃頓的心思。
時間慢慢度過。
梁祝很長，但梁祝不長。
奏鳴曲曲式的梁祝只有呈示部，展開部，再現部三個階段，相比於《歡樂頌》四個大型樂章而言已經算是非常短了。
但半個小時的憋悶還是讓沃頓內心的疑問達到了頂點。
李燦固然優秀，作品固然美。
但什麼叫做西方小提琴家完全不行？你給我解釋解釋什麼叫不行？！“呼”
待一遍排練結束，弗里曼站起身，轉身離開排練廳。
沃頓趕緊跟上。
“弗里曼大師，您說的到底”
“天吶！是弗里曼！弗里曼大師，您居然也來了？！”
還沒等沃頓話音落地，旁邊便傳來的驚呼。
只見五個人湊上前來，對弗里曼問好，最邊上還有人扛著攝像機。
打頭的人手裡握著麥克風，麥克風的標誌赫然便是奧地利電視臺。
“弗里曼大師，您好，歡迎您來到維也納。”
沃頓要瘋了。
血壓嗖嗖往上飆。
但孰輕孰重沃頓還是能分辨清，便壓下了內心的種種情緒。
“弗里曼大師，我們能採訪採訪您嗎？”
“當然可以。”
“太謝謝了，弗里曼大師，這是我們的榮幸。”
獲取了許可後。
攝像機架起。
公式化的問詢了第一個問題。
“您對李燦先生即將表演的新作品有何看法？”
“.”
弗里曼看了一眼沃頓，搖著頭輕輕一笑。
“別的作品我沒聽，但我可以說說我剛聽的《梁祝》。”
“我之前和沃頓說過，這是一首任何西方小提琴家都無法駕馭的樂曲。”
“譁！！”
這一句話頓時讓在場眾人瞪大眼睛。小提琴曲的評價由小提琴家來說，這是最有說服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