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禮部尚書有些猶豫,畢竟沒有實據指認‘蕭翊’主動挑釁,且涉及軍營……”
“告訴禮部,”皇帝打斷了李忠賢的話。
“既然有人告,苦主還是北境使團的人,那就按規矩辦。讓順天府秉公處置,該問話,該查清。不必顧忌什麼宗室子弟的身份。”
他沒有點破,也沒有阻止。
冷眼旁觀,將順天府的介入,當作一塊投向太子的試金石。
他想看看,面對這種“小麻煩”,那個在軍營裡“化名”的兒子,會如何應對。
“遵旨。”李忠賢心中一凜,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這是默許了抓捕,更是一場不動聲色的考驗。
——
京郊大營,蕭弘翊的小院。
李勇步履匆匆地進來,臉色凝重,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惶恐。
“公子!”李勇抱拳,聲音壓得很低,“順天府來人了!拿著禮部簽發的協查文書,說……說要請您去府衙問話!事關昨日醉仙樓與北境使團護衛的衝突!”
蕭弘翊正歪在椅子上,手裡把玩著一塊硝石,琢磨著製冰作坊的選址。
聞言,他動作一頓,抬起頭,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錯愕,隨即那錯愕迅速被一種奇異的光彩所取代——那是一種發現了新玩具般的、帶著濃濃興味和戲謔的光芒。
“哦?順天府?”蕭弘翊坐直了身體,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揚起,露出一個堪稱燦爛的笑容,“來抓我?”
“公子息怒!”李勇額頭見汗,“末將這就去表明您的身份,讓他們……”
“別!千萬別!”蕭弘翊立刻擺手打斷他,臉上的笑容更盛了,“李將軍,別慌。多大點事。”
他站起身,整了整身上那件普通的細布袍子。
“順天府秉公執法,這是好事啊!咱們身為大景子民,豈能妨礙官府辦案?配合,必須配合!”
李勇徹底懵了:“公子,這……這如何使得?那順天府大堂……”
“使得,太使得了!”
“孤……我在軍營待著也悶得慌,正好去見識見識京都府衙的威風!看看他們是如何‘秉公’審我狂徒的。”他把“秉公”和“狂徒”幾個字咬得意味深長。
“可是……”
“沒什麼可是。”蕭弘翊收斂了笑容,但眼中的興致絲毫未減。
“李將軍,你聽著,第一,不許暴露我的身份。第二,營裡該幹嘛幹嘛,就當不知道這事。第三,我跟他們走,你不用跟著,就在營裡待著。”
“公子!萬萬不可!您的安危……”李勇急得臉都白了。
“安危?”蕭弘翊嗤笑一聲。
“就憑順天府那幾個衙役?還是憑趙家那個草包?放心,陳近南一個人夠了。這是命令,李將軍。”
最後一句,語氣雖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李勇張了張嘴,看著太子眼中那不容置喙的決斷和……玩味?
最終,他只能把滿腹的擔憂和惶恐壓下去,重重抱拳:“末將……遵命!”
當蕭弘翊像個沒事人一樣,自己走出來,對著外面如臨大敵的順天府捕快和顏悅色地說:“走吧,諸位差爺,別讓府尹大人久等”時,那些捕快也全都傻了眼。
他們抓過形形色色的人,囂張的、哭喊的、求饒的都有,唯獨沒見過這麼“通情達理”、甚至有點“迫不及待”去蹲大牢的嫌犯。
尤其是對方身上那股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氣度,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普通的營軍官。
捕頭心裡直打鼓,硬著頭皮說了聲“得罪”,示意蕭弘翊上囚車。
蕭弘翊非常配合地被“請”上了停在營外的囚車。
囚車吱呀呀地駛離軍營,留下一臉煞白、手足無措的李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