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城的地頭蛇於賀章過來了,帶著他麾下的人馬,也包括了身形魁梧的“推山刀”孟驃,他們來到這裡,便見到了不少過去大名鼎鼎的綠林人,這些人中間,有不少是蒲信圭麾下能夠動用的力量,也有過去幾日據傳被救下的綠林豪傑,譬如年同,譬如據說什麼都不怕的餘鐵膽。
出奇的,不遠處也有另外的一些人物出現,譬如他竟然看到了陳霜燃身邊的總管陳鹽,對方與錢定中碰頭,仔仔細細地說了一些什麼事情,隊伍當中便都在嘀咕,交遊廣闊的於賀章與周圍的人一合計,大概明白了一些什麼事情。
“這是好事啊……內訌能有什麼前途……”
仔仔細細看看周圍,雙方都已出了數十人的陣容,都是道上的豪傑,也不知道今日要進行怎樣隆重的一場聚會。
過得一陣,於賀章看見宗師級的大人物吞雲大師騎馬從這裡離開,送他離開一人身形高大、淵渟嶽峙,顯然便是最初才放出名號的宗師金先生——曾經江湖上首屈一指的總捕,金眼千翎。跟在他身旁的,還有四五名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於賀章心潮澎湃。猜測了片刻,錢定中喚了他與其餘幾名地位稍高的頭目過去,開始跟他們安排進一步的事宜,而在另一側,包括年同在內的幾位豪俠被叫去了一間小屋,之後卻不知道為什麼,爆發了一陣小小的質疑與爭吵。
“你猜……蒲信圭能不能壓住姓年的幾位?”
更遠一點的房間二樓,陳霜燃與送別吞雲後歸來的樊重站在窗前,看著那邊隱隱傳來的爭吵,提出問題。
樊重笑了笑:“其實走到今天,我倒覺得,這位蒲少爺,還真算是個人物。他識得大局,陳姑娘……其實可以考慮與他結盟。”
“他反正會幫我做事。”陳霜燃道。
過得一陣,又道:“外頭的佈置怎麼樣了?”
“招子已經放出去七里,私下裡的盯梢也已經安排妥當,倘若那姓孫的真是朝廷安排的線……再加上咱們這邊、或是姓蒲的那邊會有朝廷安排的暗子……他們今天,一定打草驚蛇。”
“樊大人覺得,朝廷那邊,主持這件事的,會是鐵天鷹,還是成舟海?”
“不管是誰。”樊重的目光,望向遠處的福州城牆,“我都想好好看看,他要如何破這一局。”
陽光烘烤,掀起熱浪。距離宜南莊十餘里外,福州的城樓上方,身著長衫、體型消瘦的男子手持望遠鏡,將目光投向東邊的原野和村落。
岳雲便也抽出個望筒,四處張望。停下來時,見成舟海正目光冷漠地望著他。
“呃……我就是想看看,呃……成先生,咱們今天來這裡,到底幹什麼啊……”
成舟海沒有回答,他轉過頭,目光望向城樓內的房間,那邊的房間裡,曲龍珺正伏案翻閱著一大摞的情報。
成舟海走進去。
“……看出什麼來了嗎?”
曲龍珺抬起頭,她看了看屋外正豎著耳朵的岳雲,成舟海反手便將門關上了。曲龍珺抽出一摞卷宗。
“兩年以前,成大人就在反賊裡安插人手……”
成舟海笑起來,將那份卷宗接到手上。
“倒確實看出了一些東西……這是寧毅在西北的打法,甚至於……是他在汴梁就開始了的埋線方式……既然知道自己怎麼都會受到大量的反對,乾脆從一開始就將剿滅和姦細安插進去,大的反賊一次掃個九成,其餘一成,乾脆養一養再掃,到最後,打得人不敢抱團。”
“那為什麼……這次打成這樣……”
“因為陳霜燃……又或是她身邊的樊重,不知道哪裡來的鬼,非常麻煩,居然繞開了幾乎所有的安排……她幾乎放棄了過去我們給她劃好的班底……”成舟海說到這裡,微微頓了頓,“不過你問錯了問題。”
“什麼是對的問題……還有,這些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
“跟你有什麼關係……”成舟海的臉上覆雜地笑了起來,“你看,這就是正確的問題。”
曲龍珺的臉色,陡然一變。她跟福州沒有關係,而唯一會跟她有關係的……她幾乎低頭翻閱卷宗,口中已經叫了出來:“成先生你別開玩笑,你知道他的身份,你要幹什麼你就明說你別嚇我一個小姑娘——”
“我知道他的身份……”成舟海的話語低沉,“所以有的決定,我也很難做,你找出來,你來做——”
他將手指在桌上敲了敲:“找不出來,就不用做了。”說罷,房門開啟,成舟海背影決然,大步而出。
曲龍珺朝著屋外望了望,隨後,垂下眼眸,迅速翻找起來。
岳雲在外頭,將眼睛眨成了一隻浣熊。
成舟海又站在那裡遠眺了。
同樣的時刻,各種各樣出城的隊伍,正從他的下方陸續經過……
……
熱浪灼燒,蟬鳴枯燥。
宜南莊,巳時過半,有人從外頭匆匆地過來,進了莊子,上了樓,見到了陳霜燃,來人跟她報告了一件事情。這是意料之外的事,她的目光卻已經亮了起來,隨後喚來在樓下院落裡做安排的樊重,低聲的向他傳遞了這份訊息。
“……終於,找到那龍傲天的確切訊息了。”
樊重略作思考:“叫人去追大師,讓他確認。”
“正有此意。”陳霜燃吩咐了下去,隨後詢問,“下頭的安排怎麼樣?”
“這裡只是小事,由我出手,這裡七十餘人,必然萬無一失。”樊重搖了搖頭,“重要的只是外頭的反應,只要看清楚了這群人裡有沒有輕舉妄動的,之後的行動,都能穩妥幾分。其實姑娘不用在這裡盯著,大事在即,該去城裡做好姿態。”
“我想看看那人求饒的樣子……”陳霜燃笑起來,“還是儘量不要殺死,先把他的手腳打斷,再看看無妨,若能問出些事情來,最好不過。”
“想要逼出可能得內奸,能慢慢折磨,自然是要慢慢折磨的,只是若遠處的探子發現了官兵,就得迅速轉移,此事早有預案,但姑娘也需記得。”
樊重心中蹙了蹙眉,這黑皮少女內心扭曲,遇上敵人,最喜歡用對方錯愕的方式給人驚訝,喜歡折辱和折磨對方,以此顯得自己非常的厲害。他宗師身份,對此表示不屑,但實際上內心深處隱約間卻也覺得有些趣味。
這不是什麼大事,也就由得她了。
午時過半,一支不太起眼的隊伍,來到了村口。
蒲信圭與錢定中帶著數名嘍囉,出去迎接。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這次的線索……我們已經確定,那小黑皮與背後的幾個人物,傍晚會在莊子後頭的林子裡聚會,所以我帶來了我的人……咱們這次,或許便能一次端了他……”
一行人說著話,朝莊子內部走進去,蒲信圭、錢定中帶著被迎來的正主走在前方,途中還遇上了幾名早已熟悉的嘍囉:如於賀章,如孟驃……他們進入荒村深處的廢舊廣場和院子,有人在後方嘻哈交談、輕聲的笑。
熾烈的陽光,偶爾竟有風來,木葉莎莎,某一刻,人群中的高興宗陡然停了停腳步。
行走之中,屬於蒲信圭麾下的幾名俠客,竟在交談之間,將他們與前方那道身影隔斷了開來。
目光往前,原本並排而行的三人當中,錢定中在談笑中走在了中間的位置,這件事情並不尋常,而在他意識到的這一刻,視野的一側,已經有陰影出現。
縱然是六月酷暑,高興宗的心中,陡然湧起了寒意。
今日上午,蒲信圭的人告知他發現了陳霜燃的蹤跡,甚至於讓高興宗帶著幾名弟子一道前去,他此時才明白過來,讓“孫少俠”多帶幾個人,是為了麻痺他們一行。
視野一側,已經有綠林間揚起名號便能讓高興宗膽寒的亡命人物走了出來,有人持長刀,有人持長劍,有的滿面刀疤。“魚王”高興宗實際上只是福州魚市的地頭蛇,往日裡會有人給他一些面子,年輕時也曾打過幾次硬仗,但要說起與這些人物並肩,他其實很少有想過。
過去數日間,他見到了不少過去久仰的綠林豪傑,對方甚至向他表示敬仰,那也不過是給了前方那位名叫孫悟空的少年一個面子而已——高興宗甚至在人群中看見了被他救下來的大俠年同,但對方的目光閃爍,搖了搖頭。
四面八方、簡直人山人海,高興宗知道,要任人宰割了。
他甚至看到了從側面過來的,手持鐵扇的高大人物,數日以來的打探,魚王知道,這便是武藝地位能與吞雲比肩的大宗師,金眼千翎。
站在前方的空處,寧忌扭頭,掃視著這一切。身側的錢定中正在對他笑,蒲信圭走向一邊,他沒有多說話,只是讓眾人合圍過來,這一刻,壞蛋們都出現了,只是沒有吞雲,那外號金眼千翎的樊重自信得厲害,他一面靠近,一面朝周圍做手勢,隨後還笑了起來,開口說話。
熱浪灼燒的地面,寧忌長長的吸氣。
他忽然明白了,左行舟在那一天遭遇的狀況。
“今日在這裡,就算林宗吾親至,也走不……”
遠處的樓房上,陳霜燃看著人群合圍的一幕,準備安排第二天的一些事情。
蒲信圭試圖走出人群,不再看這邊有些損害他義氣的情景。
高手雲集,於賀章、推山刀孟驃都往這邊聚過來了,他們曾經跟這少年曲意逢迎、關係不錯,但歸根結底,這少年也曾瞧不起過他們,接下來,便是這驕傲不遜的年輕人跪下求饒的時刻。樊重在話語中靠近,揚起了猶如一柄鋼鞭的扇子。
寧忌的目光,鎖定了他。
砰——
……
樊重的身影陡然呼嘯晃動。
那是妙到毫顛的絕頂輕功,他的身影先往左晃,隨後在呼嘯中朝右邊劇烈的騰挪,名震天下的鐵扇嘩的展開在空中,猶如一把卷舞的巨傘,鏗鏘鳴響,而下一刻,他的身影竟已出現在了數丈之外的一堵頹牆邊,這剎那間的挪移猶如鬼神之能,是大宗師般的人物窮盡一生的精髓。
就如同沒有多少人能理解他這一刻的武藝一般。也沒有多少人能理解他為什麼要晃動。
寧忌的目光,一直緊緊地盯著他的雙眼。
長刀經天。
照著他的脖子,剁了下去——
“我去你媽的——”
兩個事,第一呢,心境應該是調整好了,一些麻煩事也暫告一段落,後續的思路暢通,固然沒法日更,應該也不會繼續整月整月的斷更,我發了宏願要今年完結這本書,未必做得到,但接下來會朝這個方向努力。
第二,有個朋友寫了本書,原本讓我取個名字,我取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就成億萬富翁了》,看,多有網感的書名,作家群裡一致好評,用了這個書名起碼白金起步。結果這傢伙文青發作,用了個《兼程1995》,沒救了,撲定了,也就出於人道主義推一下吧,這本書都不算年代文,幾乎算是寫實的企業家自傳,多的不說了,有憐憫心可以去看一看。唉,破名字,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