贅婿

第1286章 寧忌(上)

殘忍而尋常的一幕,在綠林間其實也並沒有太多可說道的地方,對於於賀章、孟驃等人而言,這是聚義後的一輪開胃菜,對於曾經被少年救下的年同等人,縱然糾結,但也明白什麼叫做形勢比人強,在他們與蒲信圭的交涉中,最終也只能說“殘而不死,也就罷了。”

蒲信圭與陳霜燃的講和,以費公、藥老、艾老為首的造反集團的團結,是一件大事,眼看皇帝納妃的日子就在明天,眾人也知道,他們沒剩下多少的時間。

如果這少年真是朝廷派來的奸細,七十餘人每人在他身上剁上幾刀,便是一輪投名狀的儀式。

樊重帶頭前行,鎮壓全場,周圍各有藝業的一眾高手也都拔出了刀槍。一如樊重口中所說的話,這樣的場合與算計,即便是江湖上傳得玄之又玄的天下第一人林宗吾到場,甚至於當年橫壓一世超凡入聖的周侗到場,對方的下場,也幾乎是註定的。

魚王高興宗甚至都沒有興起反抗的心思,只是在腦海中閃過了無數桀驁的江湖高手被圍毆最終崩潰的情形。

直到那聲驟然的爆響。

少年抬手,而樊重躲避。

從現身開始,樊重一直都是在場眾人注視的焦點,也是因此,當他的身影陡然間騰挪過數丈的距離,出現在側面的頹牆邊,不少人都下意識的扭頭。

一些浸淫輕功多年的高手,甚至要下意識的叫好。

只是他的身形後退,稍顯踉蹌。

一柄長刀猶如水面浮起的鯊鰭,乍然劈落。

砰——

這是更為巨大的一聲響,長刀與鐵扇猶如打鐵般的在空中全力撞擊,樊重倉促間將鐵扇展開了小半,頁片在空中凌亂。眾人這才看到,面對著這樣的大宗師,少年在他鬼魅般的騰挪間,竟也已經跟了上來,而且,他的身形原本較樊重來說頗為矮小,但刀、扇互擊的這一瞬間,他的身形暴漲,竟然是壓著樊重,當頭劈落的。

“我去你媽的——”

“哇啊——”

眾人聽到了少年怒吼的聲音,也聽到了樊重作為江湖豪雄在這一刻奮力反抗的發自喉嚨深處的吼叫,一些人儼然看到了兩名江湖宗師放對的幻覺,還沒能反應過來,但總也有刀口舔血、走在前方的一流高手,在這瞬間做出了應對。

一名來自莆田的高手擲出了他的長刀,這時少年壓著樊重劈落了第一刀,反手擲出一樣東西,眾人的眼前,煙塵爆散。樊重藉著刀與鐵扇的對撞還在後退,他的後背無聲撞開了土磚砌成的牆壁,右手鐵掌朝前方擊出,砰的一聲,內力到處令得磚石爆散,一般的人捱了這一掌,恐怕也已經死去。

但少年由於扔出石灰包的瞬間停留,避開了這一掌的範圍,下一刻,他的身影再度趨進,長刀換了方向二度劈落。

磚石崩散間,鮮血朝周圍噴灑,也不知誰受了傷,眾人只聽得那煙塵飛舞的邊緣處樊重又是一聲吼,只是這吼聲猶如負傷的野獸,試圖以暴烈而威嚴的奮起嚇退敵人,卻又似乎帶了屬於男人的哭腔。眾人看見他撞開牆壁還在後退,右手執鐵扇,左臂在灰塵中全力揮舞,只是那手臂似乎短了一截,血與灰塵就在空中交織,一柄長刀已經嵌進了他的肩膀。

灰塵中少年的身影難以辨認,但隨即,長刀橫過空中,卻是那少年隨手撿起了被人扔過來的、染了石灰粉的刀便是朝後一揮,噗的一聲,方才扔出長刀的高手突出了灰粉蔓延的空間,之後整個身影都是一怔,他的脖子跟自己的刀鋒狠狠撞在一起。

少年收刀,再度跨步,雙手握刀朝著前方樊重的頭頂再度剁下。

他這一番出手,進退之間猶如踏著鼓點與音樂在起舞,暴烈的衝鋒怒劈,停住一步扔出石灰包後復又前衝、再劈,這一刀得手,樊重的小臂已斷,刀身嵌入肩膀,他連拔都懶得拔,撿起地上的長刀後劈後才又前劈,樊重的胸口正有鮮血漸漸湧出,豁出全部經驗的自保,竟都有些跟不上來。

他仍舊只能全力後退,揮舞鐵扇、朝後方退、坐倒在地、順勢翻滾,這是屬於他一生的武藝在求生時的爆發,但第三刀劈飛了鐵扇,又帶起了鮮血。

少年在吼。

“……林宗吾算什麼東西——”

周圍已經有其他的高手衝過來了,在飛散的煙塵中、在眾人的視野中,刀鋒的交錯與滲人的血花飛舞,包括餘鐵膽在內的兩道身影穿梭過去,與少年拼刀,之後是三道身影,有人被灰塵中彌散的嗆人味道影響,“阿嚏”一聲,便被刀鋒劈開了喉嚨。

這一刻,衝過去與少年廝殺的高手都將內家功施展到了極致,口中暴喝歇斯底里,但少年的身影在眾人的眼中卻並不快,他進、退、橫、折,每一個步伐簡潔、突兀、卻又從容,長刀劈開打噴嚏那人的喉嚨,陡然轉折又劈開後方一人的大腿,樊重在地上翻滾,眼看拉開一點距離,就要借力起身,少年的長刀又劈落過來,他陡然放開的身影和麵龐猶如明王怒目,樊重聽見他在罵。

“——也敢跟我相提並論!”

實際上樊重已經顧不得對方口中的話語了,他憑藉本能,全力逃生,試圖藉著附近衝過來的幾個人掩護,謀得一線生機,一名極為崇拜他的綠林人抱住了他,有三四個人試圖去擋住少年,但才只是稍稍的拉開距離,劇烈的衝擊波帶著土石飛濺——對方在後退的同時,照著眾人的腿邊又扔了一樣東西。

那是手榴彈。

破片崩飛,劃過人的臉頰與身體,撕開了衣衫與面板,最近的人在空中轉了一圈又落下。

帶著熱浪的空間因飛塵、爆炸顯得更為扭曲,波紋延展推掃,少年再度前行,轉眼間縮短了近兩丈的距離,將被後方一名傷員——這人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忽然間成了傷員——攙住的、渾身染血的樊重又劈了一刀。

距離突兀的動手才只是片刻。

空中的煙塵當然不可能籠罩所有的地方,但它在空中彌散,還沒能全部落下。

激烈的廝殺就在那煙塵的邊緣爆發,少年前一刀、後一刀、左一刀、右一刀的不知道劈翻了多少人,眾人還沒看得清醒,爆炸的氣浪又與之匯合、卷舞,將幾道身影吞沒,浸得破破爛爛。

遠處的院落房間裡,陳霜燃推開窗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蒲信圭也還沒有走出人群,他回過頭,比較完整的只是聽到了少年的那番話:“我去你媽的——林宗吾算什麼東西,也敢跟我相提並論。”這話語聽起來委實不知天高地厚,然而作為一代宗師的樊重,就在這樣的罵聲中,幾乎被一刀刀的剁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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