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克兄弟的死,不僅在黑摩爾市中未激起一絲波瀾,甚至在獵人圈子裡,也很快就消寂得無聲無息。
他們二人近年來做得不錯、聲名初起,但還未加入家派,好像家裡人也不知道他們是偽像獵人。
人一死,身後無人生疑,更不會有人刨根問底、守在警局門口要一個交代;家人來黑摩爾市收拾了公寓和遺物,這一起“車禍”的卷宗,也就合上了。
到頭來,他們作為偽像獵人,所剩下來的唯一一痕跡,好像就是府太藍桌上,被血染黑的一隻錢包。
錢包被他拿起來,輕輕扔進抽屜,關上了。
“……正如我所說,在黑摩爾市裡,一切針對布朗克兄弟的調查,都暫時停止。”
府太藍從來不會好好坐在該坐的地方。
他此刻盤著雙腿坐在辦公桌上,一手撐著下巴,半垂著眼皮,就能看見桌前的攏珍的頭頂。
辦公室裡除他一共三個人,除了攏珍之外,另外兩人都是接下來行動中所需要的核心獵人。
“停止?”攏珍猶豫一下,說:“但是我們還沒有查明白,他們跟韋西萊的交易內幕……”
今日是五月四號,離布朗克兄弟死亡,已過去兩天了;摩根家的暗中調查,也持續了兩天。
目睹他們被殺人滅口,不是完全沒有好處——府太藍成了第一批知情者之一,在別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他就佈置好了行動安排;當他弄清死者身份、鋪開人手去調查的時候,韋西萊的人還在馬路上收拾殘骸呢。
後來想想,他也覺得好笑:他在事發當夜和韋西萊見面時,雙方表面上都若無其事,實際上一方正在動用資源,掩埋善後;另一方卻在探問調查殺人滅口後的情由了。
府太藍當夜放出去的那一張網,在布朗克兄弟死去之後數個小時內,就把能儘快撈上來的資訊,都撈了上來。
可是還有更多的問題,他還沒有獲得回答,卻也不能再探究下去了。
“韋西萊一方,把該處理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布朗克兄弟之死也已被定了案。”
府太藍答道:“那一晚出現直升機的事,肯定瞞不住他。他現在騰出手了,正好可以關注黑摩爾市中,有沒有人對這一場‘車禍’生疑。在這個時間節點上,他一定非常警惕敏感,我們不能讓韋西萊意識到,我們正在他身邊聞來聞去嘛。”
否則的話,等同於直接打電話給韋西萊自首了。
“可我們還不知道‘鑰匙’是什麼,”攏珍提醒他道,“不調查布朗克兄弟,我們接下來從哪兒入手?”
“等會兒,阿珍,我好像明白了,”
一個臉上打著唇釘、眉釘和鼻釘的女獵人,大剌剌地在攏珍肩上拍了兩下,拍得後者臉皮一皺,才說道:“主管剛才說,‘黑摩爾市裡’?”
府太藍下意識地揉了揉胸口。他被柴司打中的地方,現在泛開一大塊黑紫青瘀,連骨頭都在隱隱作痛。
“對,”府太藍說,“我們不方便在‘黑摩爾市’裡打探下去了……但不是還有巢穴嗎?”
面對三雙眼睛,他揉了幾下頭髮,說:“布朗克兄弟的‘鑰匙’,也是從巢穴裡拿到的嘛。資訊的源頭,就在巢穴裡,所以我昨天下午去了一趟巢穴。”
“哪兒?”攏珍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你一個人?昨天?”
她不是獵人,又在大家派中做慣了獵人事務,似乎總覺得進巢穴就該是一個嚴肅的“專案”:需要事先做好計劃,規劃路線和分工,選派合適成員,集合一隊人馬一起走——哪有隨隨便便、說進就進的?
但另外兩個獵人,倒只是點了點頭,不太吃驚。
“主管身體力行,真好真好,”
渾身不是黑皮、漁網就是鉚釘的女獵人,吧唧吧唧拍了兩下手,“看看,身先士卒誒,都沒叫我們,多虧你沒叫,我昨晚才有機會帶姑娘回家。”
她拍的這個馬屁,渾不經心得都快接近嘲諷了——或者她的心思壓根就不在府太藍是否進了巢穴上。
“這是公司,別談你私事,”攏珍板著臉說,又轉向府太藍:“你現在是主管,以後不該隨便拿自己冒險。進巢穴,有什麼結果嗎?”
“有,”府太藍頓了頓,忽然朝那女獵人問道:“芮米,你怎麼這麼受歡迎?為什麼沒人肯跟我回家?”
在芮米有機會回答之前,攏珍一雙眼睛已經釘在她身上了,一比府太藍,警告說:“他還未成年,你別亂說話。”
“我像他這麼大的時候——”
“你在學習。”
一旁默不吭聲的喬納,此刻沒忍住,從鼻子裡竄出一聲笑;他清清嗓子,把話題拉回正軌:“那個,進巢穴的結果是?”
“噢對,”府太藍摸了摸鼻子,說:“我找到鑰匙了。”
辦公室裡忽然陷入了一瞬間的靜寂裡。
“……什麼?”芮米瞪著他,說。
府太藍衝幾人一笑:“騙你們的啦。”
“主管!”喬納吐了口氣,抗議道:“這種事——”
“也不算完全是騙,”府太藍擺了擺手,說:“根據我們調查得來的情報,我找到了布朗克兄弟進入巢穴後的落腳點。從落腳點開始,我一路打聽他們的行跡……”
攏珍的面色正在越來越白。“打聽?跟誰打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