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術後住院,自己爬不起來上廁所,只能看著護工給自己換紙褲;許多時候,在那些年輕姑娘、年輕小夥手底下,她不像個會害羞、有隱私的人,倒更像一塊肉。只要能保住“蛇帶”,不再重回到那樣日薄西山、毫無尊嚴的狀態裡去,麥明河無論什麼風險,都是肯冒的——比方說,把小腹露出來。
“蛇帶”一直纏繞在她的小腹和後背上,繞了大概兩圈半。
哪怕她年輕時腰挺細,能捲上兩圈半的長度,也足夠長了,只要有人來檢查,是絕對藏不住的。
麥明河想要給他們留下一個“自己不怕檢查”的印象,先鬆懈一點他們的懷疑;露小腹是最不好辦、風險最大的動作,卻也是最自然的動作——畢竟人脫衣服,大多數都是從上衣開始。
哪怕她此刻心裡掂量著的那一個主意,最後沒能成功實施,要是能讓他們種下一個“麥明河小腹上什麼也沒有”的誤會,對她肯定也是一個優勢。
說來難,可是實際上做起來,卻比麥明河想得簡單不少:她雙手伸進衣襬裡,把衣服壓進“蛇帶”和面板之間,等於給它包住了;隔著衣服,她握緊“蛇帶”,把偽像連帶衣服一塊兒,用力剝了上去——當小腹露出來時,“蛇帶”正盤在她的胸口上,因為被推擠到了一起,兩圈之間都沒了空隙。
等她把衣服放下來時,“蛇帶”也又借勢滑回了小腹上,重新盤好了。
“不在這兒搜的話,就去淋浴室的更衣間吧。”麥明河主動說,“至於是誰來搜,你們安排就行了,我沒所謂。是女的就行。”
“那我去叫攏珍,”芮米才剛說了一句,卻被府太藍打斷了。
“等一等,”他此時已恢復了平靜,示意幾個獵人帶上麥明河,一邊往外走,一邊說:“你跟攏珍一起,帶她去更衣室。必須得有一個獵人在場。”
一切都安排得很快,兩分鐘後,麥明河已經由芮米和府太藍一人一邊地押著,走到了前臺接待處;攏珍已經在那兒等著了,可能是因為自己被麥明河騙了一把,臉色不怎麼好看。
麥明河看了一眼前臺接待的姑娘,後者正坐在那兒,只露出一張臉,愣愣地看著她。
早在向前臺姑娘借梳子還梳子的時候,麥明河就發現了。
或許是因為摩根家也不希望渾身浴血的獵人,在辦公區域裡走來走去;淋浴室與辦公區域是分開的,中間隔著一個前臺接待廳。
辦公區域有門禁,從淋浴室只能走到前臺。
麥明河當時向前臺姑娘借梳子,並非是因為她只認識前臺姑娘,所以捨近求遠——身處淋浴室的麥明河,那時能向其借梳子的唯一物件,就是前臺姑娘;梳洗完畢後,也必須等前臺姑娘領她進去見“府太藍”。
從另一方面來說,從辦公區去淋浴室,就必須經過前臺接待廳。
“裝得還真像,”攏珍在上司面前判斷錯誤,語氣都不好聽了:“你到底是誰?”
“我就是一個路過的,”麥明河咕噥著說。
“我身上帶武器了,”攏珍警告道,“你老老實實讓我們搜身,別想再出什麼花樣。”
“我知道了,”
麥明河嘆了口氣,回頭看看,發現府太藍已經在接待廳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了,心中一跳。
“我可以把梳子還給那個小姑娘嗎?她一開始以為我是流浪漢,沒敢要回去。她現在應該敢要了。”
一邊說,她已經一邊往前臺的方向走了——攏珍和芮米的警戒心都很高,哪裡會任她這樣走到前臺旁邊?果然才邁出一步,肩膀上就被芮米一把抓住,手勁很沉。芮米喝了一聲:“別亂動。一會兒搜完了,有的是機會還。”
“讓她把梳子拿出來,”
一直正盯著她的府太藍,蜷坐在沙發上,此刻冷不丁地開了口:“給我看看,我替她還。”
果然……心思這麼縝密的人,一定會懷疑她是不是想趁假借還東西之機,把偽像藏在前臺吧?麥明河不知道獵人有沒有一眼辨認出偽像的本事;但以常理考慮,再怎麼經驗豐富的獵人,應該也有拿不準的情況,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全看出來吧?
驗鈔機還有失誤呢,何況人眼?再說,她要的時間不多。
她只要一瞬間;目光從自己身上挪開,落到梳子上的一瞬間……
前臺接待廳是封閉空間,沒有窗戶,唯一的電梯還要刷卡才能用。
這兒是摩根家的地盤,有三個人看著麥明河,其中兩人還是獵人。
再加上她剛才表現得坦坦蕩蕩、好像身上什麼都沒有,根本不怕搜一樣——在這幾個因素齊備的情況下,只要獵人也是人,麥明河覺得,他們都會在這一個瞬間裡,稍稍鬆開一點注意力的。
麥明河帶著一左一右、如影隨形的兩個護法,走到沙發前,將梳子遞給府太藍。
府太藍坐在沙發上,伸出手——他接過了梳子,也在同一瞬間裡,接過了芮米和攏珍的注意力。
那只是極細微的、目光的一點點偏移,但麥明河捕捉到了。
人被逼到她這個地步,總是能爆發很大潛力的。
大概誰也不會想到,麥明河要逃脫的時候,竟會選擇往府太藍所在方向跑:不聲不響中,她忽然一腳踩到沙發上,在其餘幾人從梳子上抬起目光的同一時間,麥明河已撐著沙發椅背,往後方一躍,筆直地撞向後方那一面牆壁。
不知是誰的手,從她小腿上抓過去,生疼生疼。
反應夠快的;但是那人依然晚了一步。
牆壁上,正在播放morgan morgan公司廣告宣傳片的螢幕,已經溫柔地開啟一條通路,吞噬了她。
府太藍那一段發言後,麥明河應該評價他小小年紀很cynical,但這個詞翻譯不成中文,翻成“憤世嫉俗”真的很奇怪,於是我生造了詞,拼屍現場,不怎麼優雅,對不起。
前臺接待室有螢幕這個線索,我可是深深挖坑埋起來的,用心程度堪比貓埋shi,而且隔了十幾章都沒出現,我覺得應該大家都忘了……
但也擔心線索埋得太深,說不定會有反效果,也許別人看了不會覺得草蛇灰線,只會覺得我臨時一拍腦門,機械降神,不,機械降螢幕……
ps;看今天更這麼晚,就知道我又卡文了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