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柱撕賬本的第三天,我正對著油燈研究縣衙的財政檔案,陳芝兒突然破窗而入。
“有人來了!”她一把拽起我就往外拖。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縣衙大門被撞開的巨響。透過窗縫,我看見十幾個提著棍棒的彪形大漢闖進院子,領頭的正是那個滿臉橫肉的衙役。
“葉大人不是要查賬嗎?”橫肉衙役怪笑著踹開廂房門,“弟兄們送賬本來了!”
我心頭一緊——這哪是送賬本,分明是要我的命!
陳芝兒拉著我翻過後牆。剛落地,就聽見身後房間被砸得稀里嘩啦的聲音。
“趙德柱這是狗急跳牆了。”我喘著粗氣說。
陳芝兒瞪我一眼:“還不是你非要查什麼賬!”
我們躲進了城隍廟。破敗的神像後面有間暗室,據說是以前乞丐們避寒用的。陳芝兒變戲法似的從懷裡掏出幾個饅頭:“吃吧,剛順來的。”
我啃著饅頭,翻看隨身帶出的幾本關鍵賬冊。越看越心驚——河陽縣每年稅收有五成不知去向,所謂的“剿匪稅”更是全部進了趙德柱的腰包。
“得想個辦法……”我喃喃自語。
陳芝兒突然湊近,髮絲拂過我臉頰,帶著淡淡的草藥香。我心跳漏了半拍,卻見她從我肩上捏起一隻蜘蛛。
“怕什麼,”她撇嘴,“又沒毒。”
我乾咳兩聲掩飾尷尬:“陳姑娘,能幫我個忙嗎?”
“說。”
“去趟青雲觀,問問你師姐,趙德柱和鎮北王到底什麼關係。”
陳芝兒臉色一變:“你懷疑師姐……”
“不是懷疑,是要知己知彼。”我正色道,“趙德柱敢這麼囂張,背後肯定有人。”
陳芝兒猶豫片刻,點點頭:“天亮前回來。”
她像只貓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中。我繼續研究賬冊,突然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每年三月的支出都特別大,而且用途含糊不清,只寫著“特別供奉”。
“有意思……”我摸著下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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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我大搖大擺地回到縣衙。院子裡一片狼藉,橫肉衙役正帶人翻找什麼。
“找這個嗎?”我晃了晃手中的賬冊。
橫肉衙役臉色大變:“你、你怎麼……”
“本官現在要查賬,”我提高嗓門,“所有書吏帶著賬本到二堂集合,少一本,按貪腐論處!”
書吏們面面相覷,不敢不從。兩個時辰後,二堂堆滿了積灰的賬冊。我讓陳芝兒持劍站在門口,自己開始教幾個年輕書吏如何做“複式記賬”。
“每筆收支都要有來龍去脈,”我在黑板上畫著表格,“左邊記收入,右邊記支出,兩邊必須平衡……”
書吏們像看神仙一樣看著我。這種記賬法在大夏朝聞所未聞,但稍有常識的人都能看出其精妙之處。
三天後,一個膽大的老書吏偷偷塞給我一本小冊子:“大人……這是老朽私下記的實賬。”
對比官方賬冊和老書吏的私賬,真相水落石出——趙德柱不僅貪汙稅銀,還私設牢獄,關押拖欠“剿匪稅”的百姓,逼迫他們做苦工。
“大人,還有一事……”老書吏欲言又止,“每年三月,縣令都會送十幾個姑娘去鎮北王府……”
我心頭一震:“什麼姑娘?”
“都是窮苦人家的閨女,說是去當丫鬟,可、可從來沒見人回來過……”
正說著,外面突然喧譁起來。我出門一看,只見一群百姓跪在縣衙門口,高舉狀紙。
“求青天大老爺做主啊!”一個白髮老嫗哭喊著,“我孫女被強徵入府,至今下落不明!”
我接過狀紙一看,上面按著十幾個血手印。事情比我想象的還要嚴重。
“諸位請起,”我高聲道,“本官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人群中爆發出歡呼。但我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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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德柱的反應比預期還快。當天下午,一隊官兵包圍了縣衙,說是奉府臺大人之命“協助查案”。
“葉縣丞,”領頭的軍官皮笑肉不笑,“府臺大人說了,您初來乍到,不懂規矩,讓卑職來'指點'一二。”
我冷笑:“指點什麼?如何貪贓枉法嗎?”
軍官臉色一沉:“葉大人慎言!府臺大人與鎮北王是姻親……”
“哦?”我挑眉,“那正好,本官正要查鎮北王強搶民女之事。”
軍官像被雷劈了一樣僵在原地。他大概沒想到我這麼剛。
當晚,縣衙外多了十幾個“巡邏”的官兵。我和陳芝兒被變相軟禁了。
“現在怎麼辦?”陳芝兒急得在屋裡轉圈,“師姐說趙德柱確實每年給鎮北王送姑娘,但青雲觀不敢管……”
我沉思片刻,突然有了主意:“陳姑娘,你會模仿筆跡嗎?”
“啊?”
我翻出趙德柱的公文,指著上面的印章:“幫我偽造一份文書。”
陳芝兒瞪大眼睛:“你瘋了?偽造官文是死罪!”
“所以才要你幫忙啊,”我眨眨眼,“放心,出不了事。”
在我的軟磨硬泡下,陳芝兒勉強答應試試。她天資聰穎,不到兩個時辰就仿出了七八分像。
我提筆寫了一份“徵調令”,聲稱因剿匪需要,徵調河陽縣衙全部賬冊送往府城核查。然後蓋上偽造的縣令大印。
“你這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