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虎離山。”我咧嘴一笑,“明天你扮成衙役,把這'徵調令'給門口那些官兵看,就說府臺急召,讓他們護送賬冊去府城。”
陳芝兒恍然大悟:“等他們走了,我們就能……”
“去趙德柱的別院找證據。”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第二天,官兵們看到蓋著縣令大印的文書,不疑有他,押著幾車賬冊浩浩蕩蕩出發了。
我和陳芝兒立刻換上便裝,直奔城外趙德柱的別院。那是一處依山傍水的豪華宅邸,守衛森嚴。
“怎麼進去?”我躲在樹叢裡發愁。
陳芝兒神秘一笑,從包袱裡掏出兩套僕人衣服:“早準備好了。”
我們混進送菜的隊伍溜進別院。廚房裡,幾個婆子正在閒談。
“……老爺今晚又要宴客,聽說有京城來的大人物。”
“可不是,地窖裡那些姑娘……”
我和陳芝兒對視一眼,悄悄跟著一個往地窖方向去的僕人。地窖入口有兩個護衛把守,我們繞到後面,發現一個小通風口。
“我進去,”陳芝兒解下佩劍給我,“你放風。”
沒等我反對,她已經像條魚一樣滑進了通風口。我提心吊膽地等了約莫一刻鐘,突然聽見裡面傳來女子的尖叫聲。
“來人啊!有刺客!”
我暗道不好,剛要衝過去,後腦勺突然捱了重重一擊,眼前一黑...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被綁在地窖的柱子上。對面柱子上綁著陳芝兒,她已經恢復了女裝,嘴角帶血,顯然捱了打。
“醒了?”趙德柱肥胖的臉湊過來,酒氣熏天,“葉縣丞好大的膽子,敢擅闖本官私宅!”
我環顧四周,地窖裡還關著十幾個衣衫不整的少女,有的身上帶傷,眼神麻木。怒火瞬間衝上頭頂。
“趙德柱!你身為朝廷命官,強搶民女,該當何罪?”
“罪?”趙德柱哈哈大笑,“在這河陽縣,本官就是王法!”他轉身對一個華服男子諂媚道,“世子殿下,您看這兩個怎麼處置?”
我這才注意到陰影裡坐著個人——二十出頭,面容英俊卻透著陰鷙,腰間玉佩上刻著“鎮北”二字。
鎮北王世子!唐若雪的相親物件!
世子緩步走到陳芝兒面前,用摺扇挑起她的下巴:“這丫頭不錯,本王要了。”
“至於這個……”,世子冷冷掃我一眼,“殺了吧。”
趙德柱獰笑著抽出刀。千鈞一髮之際,地窖門突然被撞開。
“聖旨到!”
所有人都愣住了。只見一個錦衣衛打扮的人大步走入,高舉黃絹:“河陽縣令趙德柱接旨!”
趙德柱撲通跪下。錦衣衛朗聲宣讀:“……即刻押解進京,聽候發落……”
我長舒一口氣——唐若雪收到我的密信了!
趙德柱面如死灰:“不、不可能!府臺大人明明說……”
“府臺?”錦衣衛冷笑,“他此刻也在押解途中。”
世子臉色陰沉,但不敢抗旨,只能眼睜睜看著趙德柱被拖走。錦衣衛又對世子行了一禮:“王爺,皇上口諭,請您即刻回藩,無詔不得入京。”
世子狠狠瞪了我一眼,拂袖而去。
錦衣衛這才給我鬆綁:“葉大人,唐小姐讓我轉告您——'五十萬兩,別忘了'。”
我哭笑不得,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惦記著錢呢?
解救被囚少女的過程不必細說。當那些姑娘們跪地哭謝時,陳芝兒悄悄拉我的袖子:“你早就安排好了?”
“賭了一把。”我低聲回答,“那封密信就是送給唐若雪的求救信。”
陳芝兒眼神複雜:“你和她……很熟?”
“生意夥伴。”我故作輕鬆,卻莫名心虛。
回到縣衙,百姓們聞訊而來,將衙門圍得水洩不通。我連夜升堂,釋放所有因欠稅被關的百姓,宣佈廢除“剿匪稅”,並承諾追回被貪汙的稅銀。
退堂後,我累得幾乎站不穩。陳芝兒扶我回房,突然悶哼一聲。我這才發現她後背的衣服滲出血跡。
“你受傷了?”
“小傷……”,她話沒說完就軟倒在我懷裡。
解開她的衣衫,我倒吸一口冷氣——後背一道刀傷皮肉翻卷,還有幾處舊傷疤縱橫交錯。這個看似活潑的少女,身上竟有這麼多傷痕……
我小心地為她清理傷口,敷上金瘡藥。陳芝兒疼得直抽氣,卻倔強地不肯出聲。
“為什麼要拼命保護我?”我輕聲問。
陳芝兒別過臉:“我哥說……你是好官……”
包紮完畢,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葉凡,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唐家小姐會幫你?為什麼你會那些奇怪的記賬法?”
月光透過窗欞,照在她蒼白的臉上。我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
“算了,”她鬆開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窗外傳來打更聲。我扶她躺下,自己抱了床被子準備打地鋪。
“葉凡,”黑暗中,陳芝兒突然說,“謝謝你今天……沒丟下我。”
我心頭一暖:“睡吧,明天還有的忙呢。”
河陽縣的爛攤子才剛開始收拾,而我知道,趙德柱倒臺只是開始,真正的對手——鎮北王世子,恐怕不會善罷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