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萬兩?你瘋了嗎?”
張文遠侍郎的鬍子氣得翹了起來,活像只炸毛的貓。我淡定地喝了口茶,從袖中掏出鹽引拍在桌上。
“張大人,有了這個,三個月內五十萬兩不是問題。”
張侍郎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兩淮鹽引?這、這可是唐家專屬……你從哪……”
“合法渠道。”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只要大人幫我爭取個合適的官職,方便運作……”
三天後,任命書下來了——河陽縣丞,從七品。
“河陽?”陳小川看著地圖,臉色變得古怪,“那不是出了名的窮山惡水嗎?”
我查了查資料,心涼了半截。河陽縣地處三州交界,山高皇帝遠,盜匪橫行,賦稅連年拖欠,已經連續三任縣丞不是被罷免就是莫名其妙“病逝”了。
“好一個唐修遠……”我咬牙切齒,“這是要整死我啊!”
啟程前夜,我正收拾行裝,院門被輕輕叩響。開門一看,地上放著個包袱,人影全無。
包袱裡有兩套嶄新官服、一百兩銀子,還有……一把精緻的匕首。刀柄上刻著小小的梅花圖案,刀刃寒光凜凜,吹毛斷髮。
“這算什麼?”我自嘲地笑了笑,“給將死之人的臨終關懷?”
沒有字條,但那股若有若無的梅香已經說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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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京那日,陳小川堅持要送我到十里長亭。
“葉兄,此去兇險……”他眼圈發紅,塞給我一個護身符,“我妹妹在河陽附近的青雲觀修行,若有急事可尋她相助。”
我驚訝道:“你還有妹妹?”
“家妹陳芝兒,性子野,從小被送去學武……”,陳小川欲言又止,“總之……葉兄保重。”
正說著,一隊車馬從我們身邊疾馳而過,揚起漫天塵土。我隱約看見馬車簾子掀起一角,露出一張熟悉的側臉——唐若雪?
“那是唐家的車隊,”陳小川小聲道,“聽說唐小姐被逼著去相親,對方是鎮北王世子……”
我心裡突然像塞了團棉花,悶得慌。唐若雪要嫁人了?雖然早知道我們身份懸殊,但……
“葉兄?你臉色不太好。”
“沒事,”我強打精神,“沙子迷眼了。”
我們依依惜別。走出很遠回頭,還看見陳小川站在長亭裡揮手,瘦小的身影在夕陽下顯得格外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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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京城第五天,路上越來越荒涼。我僱的馬車伕老周是個話癆,一路給我講河陽的“光輝歷史”。
“……上任縣丞死得可蹊蹺了,說是失足落水,可撈上來時後腦勺有個大窟窿……”
我聽得後背發涼,下意識摸了摸懷裡的匕首。
“客官小心!”老周突然一聲暴喝。
馬車猛地急剎,我差點摔出去。只聽“嗖”的一聲,一支箭擦著我耳邊飛過,釘在車廂上。
“山匪!”老周慘叫一聲,已經被箭射中肩膀。
我掀開車簾,只見前方山路被十幾號蒙面大漢堵得嚴嚴實實。為首的是個獨眼龍,手裡鬼頭刀寒光閃閃。
“此山是我開!”獨眼龍獰笑,“要從此路過……”
“留下買路財嘛,老套!”我跳下馬車,強裝鎮定,“各位好漢,我是新任河陽縣丞,身上只有二十兩銀子……”
“官老爺?”山匪們鬨笑起來,“哥幾個最喜歡殺官了!”
我暗叫不好,這夥人明顯不是普通劫匪。獨眼龍一揮手,兩個山匪舉刀就朝我撲來。
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白影從天而降。
“鏘!”金屬碰撞聲刺得耳膜生疼。
等我看清時,一個白衣少年已經擋在我面前,手中長劍架住了兩把大刀。少年身形纖瘦,背影卻挺拔如松。
“光天化日行兇,”少年聲音清亮,“還有王法嗎?”
“哪來的小兔崽子!”獨眼龍大怒,“一起砍了!”
接下來的場面讓我目瞪口呆。白衣少年劍法精妙,身形如鬼魅,眨眼間就放倒了三個山匪。但對方人多勢眾,少年漸漸落了下風。
我撿起地上掉落的刀,瞅準機會一個箭步上前,給正要偷襲少年的山匪來了個透心涼。
“小心後面!”少年突然大喊。
我猛回頭,只見獨眼龍的鬼頭刀已經劈到面前。電光火石間,一道銀光閃過。
“啊!”獨眼龍捂著手腕慘叫,鬼頭刀噹啷落地——他的手腕上插著把飛刀。
樹林裡傳來一聲清嘯,山匪們頓時臉色大變:“是青雲觀的人!撤!”
眨眼間,山匪跑得乾乾淨淨,只留下幾具屍體。白衣少年還劍入鞘,轉身看我:“沒事吧?”
這時我才看清他的長相——杏眼櫻唇,肌膚勝雪,雖然束著男子髮髻,但……這分明是個姑娘啊!
“多謝俠士相救,”我裝作沒看出來,“在下葉凡,新任河陽縣丞。”
“陳……”,少年頓了頓,“陳子,遊俠兒。”
我差點笑出聲,這化名也太敷衍了吧?陳子……陳芝兒?等等,陳小川的妹妹不就是……
“陳俠士可認識國子監的陳小川?”我試探道。
“陳小川?”她眼神閃爍,“不、不認識。”
演技零分。我決定不拆穿她:“陳俠士這是要去哪?”
“河陽。”她簡短回答,然後指著地上的飛刀,“那是我師姐的,她應該就在附近。”
正說著,樹林裡走出個道姑打扮的女子,約莫二十五六歲,面容冷峻。
“師妹,你又多管閒事。”道姑瞥了我一眼,目光如刀,“朝廷狗官,死不足惜。”
“師姐!”陳芝兒急了,“這位葉大人是好官!”
“天下烏鴉一般黑。”道姑冷笑,但還是幫我包紮了傷口。老周傷得不重,馬車也能繼續走。
道姑臨走前警告我:“河陽縣令趙德柱是鎮北王的小舅子,貪得無厭。你最好識相點,別礙他的事,否則……”她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目送道姑離去,陳芝兒突然說:“我跟你一起去河陽。”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