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口是心非的樣子讓我想笑。明明是自己省給我吃,偏要找個藉口。
飯後,我們繼續工作。夜深人靜時,唐若雪提議去御花園透口氣。
月色如水,御花園裡的梅花已經謝了,但餘香猶在。我們並肩走在石子小徑上,一時無言。
“為什麼幫我?”我再次問出這個問題。
唐若雪停下腳步,望著遠處的宮燈:“我十歲時,曾隨父親去災區。看到餓殍遍野,我問父親為何不救,他說……救不過來。”
她轉身看我,月光在眼中流轉:“你說過'天下無饑饉',我覺得……或許你真能做到。”
夜風吹起她的髮絲,我鬼使神差地伸手想替她拂開,卻在半路縮了回來。
“回去吧,”她輕聲道,“明日還要對付戶部那幫老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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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第二天一早,麻煩就來了。
戶部以“賬房緊張”為由,只撥給我們一間漏雨的偏廳辦公。送來的算盤缺珠少杆,賬簿也是破破爛爛的舊本子。
“故意的。”唐若雪冷笑,從袖中掏出一把精緻的象牙算籌,“用我的。”
我們乾脆不用算盤,直接拿炭筆在宣紙上畫表格。唐若雪看我列出的“資產負債表”,眼睛一亮:“這法子妙!”
正當我們埋頭計算時,鄭有為帶著幾個戶部官員闖了進來。
“本官來檢查進度。”他大搖大擺地翻看我們的草稿,卻一臉茫然,“這……這是什麼鬼畫符?”
“複式記賬法。”我微笑解釋,“左邊記收入,右邊記支出,兩邊必須平衡……”
鄭有為惱羞成怒:“胡鬧!朝廷財政豈能兒戲?本官要上奏……”
“鄭大人,”唐若雪冷冷打斷,“皇上欽定由我二人全權負責。您若有異議,不如現在就去面聖?”
鄭有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最後甩袖而去。
“痛快!”我忍不住拍案。
唐若雪卻眉頭緊鎖:“他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第二天京城就傳出謠言,說國債是朝廷騙錢的把戲,買了必定血本無歸。
首日發行,國債司門前冷冷清清,只有幾個看熱鬧的閒漢。
“得想個辦法。”我急得團團轉。
唐若雪沉思片刻,突然眼睛一亮:“跟我來。”
她帶我去了城南的茶樓——正是我們初次相遇的地方。
“諸位父老,”我站在茶樓中央高聲宣講,“國債乃利國利民之舉……”
唐若雪則去了城北的貴婦聚會。當晚,我們回到國債司匯總成果:我這邊募集了八百兩,她那邊竟然有五千兩!
“閨閣女子都有自己的私房錢,”她得意地說,“我跟她們說,這是不用靠父兄也能賺錢的機會。”
我豎起大拇指:“高!”
第三天,我們在衙門口支了個攤子,現場答疑。漸漸地,開始有人試探性地購買。
第七天,轉機來了。一個鹽商大手筆買了一萬兩,訊息傳開,富商們紛紛跟進。
“那個鹽商是你安排的?”我悄悄問唐若雪。
她搖頭:“不是我。”
那是誰?我正疑惑,陳芝兒突然出現在衙門口,衝我使眼色。
我藉口如廁溜出去,陳芝兒一把將我拽到牆角:“小心那個鹽商!韓猛查到他是太師的人!”
“什麼目的?”
“不知道,但太師今晚在怡紅院設宴,請了不少朝臣。”她壓低聲音,“厲欣怡也在。”
我心頭一緊。厲欣怡……這個神秘的女人到底扮演什麼角色?
“幫我個忙,”我掏出隨身帶的國債憑證,“去找唐家莊園的周管家,告訴他……”
回到衙門,唐若雪正在核對賬目。陽光透過窗欞,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美得不像真人。
“有事?”她頭也不抬地問。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不告訴她太師的事:“第一期三十萬兩已經完成,我們是不是該慶祝一下?”
她終於抬頭,嘴角微揚:“等一百萬兩湊齊再說。”
那一刻,我突然希望這國債永遠發不完,這樣就能一直和她共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