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是航發領域的老兵了,空氣動力學又是應用n-s方程通解最直接、最成熟的領域之一,所以今天這個會,我就不從最基礎的部分開始唸叨了。”
常浩南輕點滑鼠,切換投影畫面。
一個結構精巧複雜、呈環狀分佈的機械裝置三維設計圖佔據了整個螢幕。
細密的連桿、精巧的鉸接點、層迭的扇葉結構清晰可見。
他用鐳射筆的紅點指向螢幕上的環狀裝置:“這是永全同志三個月前提交的,用於第五代‘渦扇25’雙變迴圈發動機上面的變幾何分流環設計方案。”
說著看向左手邊的劉永全。
後者身體微微前傾,點點頭然後介紹道:“是的這個分流環是渦扇25實現‘三模式’,也就是亞聲速巡航渦扇、超聲速渦扇、高速渦噴之間無縫切換的核心作動機構之一,它整體整合安裝在風扇出口後方、高壓壓氣機入口之前的中介機匣上。”
他用手指在螢幕上比劃著關鍵結構:
“核心結構是成對出現的母扇葉,根部透過精密轉軸鉸接固定在中介機匣的內端壁上,而在每片母扇葉的上下表面,又分別鉸接著一片更小型的子扇葉。整個機構的核心動作邏輯是:當分流環需要從聚攏狀態(高涵道比,渦扇模式)向擴張狀態(低涵道比,趨近渦噴模式)轉變時,涵道比隨之減小。”
“動作的動力源由電控液壓系統提供,透過作動筒驅動一套精密的空間多連桿,該機構首先帶動母扇葉圍繞其根部鉸點進行精確的角度偏轉。與此同時,連桿機構會聯動一組錐齒輪副,同步驅動子扇葉,使其精確地旋轉嵌入到相鄰母扇葉之間因擴張而產生的間隙區域……”
“……”
“這種母、子扇葉的協同運動,核心目的就是最大限度地減少乃至消除傳統變幾何機構在作動過程中難以避免的氣流洩漏和非設計點流動分離,從而實現三種模式間更高效、更平穩、氣動損失更小的過渡。”
介紹完基本結構,劉永全稍作停頓,緊接著語氣變得凝重起來:
“目前,這套設計方案的01號和02號原型件已經安裝在了渦扇25的03號、04號原型機上進行地面臺架測試,但最大的挑戰在於理論模型。”
“我們目前用於支撐設計的,是基於簡化假設的分流段二維氣動模型,無法有效處理跨聲速流場下,尤其是模式切換過渡態中,流場固有的強非線性和多自由度強耦合問題。”
他微微嘆了口氣:
“具體來說,模型難以精確重構第一涵道(核心流)和第二涵道(外涵道)在變幾何過程中的複雜渦系相互作用及其對下游壓氣機入口流場的擾動,更無法準確描述不同模式切換瞬間的瞬態氣動載荷和流動穩定性邊界。這導致我們目前很大程度上依賴大量的、成本高昂的迭代試錯和高密度地面測試。”
“時間壓力非常大,”劉永全的眉頭緊鎖,“盛京方面負責的、適配渦扇25的下一代戰鬥機專案,整體進度已經非常靠前,並且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海軍艦載航空兵也希望儘快獲得一種具備強大超音速巡航和全向隱身能力的艦載機,用於取代殲15系列。”
其餘眾人也紛紛點了點頭。
隨著太平洋兩岸的實力對比逐漸發生變化,華盛頓方面選擇鋌而走險的可能性也在逐漸攀升。
越是這種時候,就越需要強大的軍事威懾力,迫使對方保持足夠的戰略定力。
劉永全繼續道:
“所以,如果這個變幾何分流環的問題不能在短期內取得決定性突破,那我們很可能要在首批次產型渦扇25上取消雙變迴圈功能,退回到結構相對簡單、但效能潛力大幅受限的單變迴圈方案裝機,這將對戰機的全包線效能和未來升級空間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
常浩南安靜地聽著劉永全詳盡的闡述,在他話音將落未落之際,輕輕擺了擺手,示意暫停。
“從今天起,我們可以徹底放下那個二維模型了。”
他說出這句話的語氣極為篤定:
“對於這類工作範圍尚在常規高超音速以下的航空發動機,其內部流場問題,只要不是涉及極端高溫、極端化學反應的燃燒室核心區,利用n-s方程通解,我們已經可以做到在設計階段,就直接計算出精確結果。”
會議室裡瞬間變得落針可聞。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常浩南和他身後的大螢幕上。
“不僅如此。”常浩南緩緩站起身,來到螢幕旁邊,“如果安裝這臺發動機的飛行器已經設計完成,那我們甚至還可以根據引數,給出一個適配度最高的最優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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