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悍臣

第298章 禍水東引

可以說宋煊的騷操作,著實是給丁彥整不會了。

方才宋煊自己說的慷慨激昂的,他在應天府如何如何斷案如神。

結果宋煊碰到皇太后的侄子犯法,他直接“誣陷”我丁彥是主謀!如此行徑,一丁點骨氣都沒有!更不用說什麼神探之名。

面對宋煊這樣的人,丁彥哪能嚥下這口惡氣啊?

他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簡直是有辱斯文!

宋煊這種人怎麼能連中三元,成為大宋狀元呢?丁彥胸膛起伏個不停,臉上全都是慍怒之色。

“宋煊,你身為官家欽點的狀元郎,如此冤枉於我,一點體面都沒有,好得很!”

“哈哈哈。”宋煊大笑幾聲,隨即指著他道:

“我呸!”

“憑你個貪官汙吏,也配跟我說什麼朝廷的體面?”

“朝廷的體面,早就讓你給丟光了!”

“你。”

丁彥胸膛都要氣炸了。

他懂了,原來宋煊是故意的。

“宋煊,你竟然如此冤枉於我!”

“我要見官家!”

“我要見官家!”

宋煊瞥了他一眼:“官家是你爹啊,你說見就見?”

“你怎麼那麼牛呢?”

“況且你一個貪官汙吏,我憑什麼讓你見官家?”

丁彥雙目微微睜大。

他著實沒想到宋煊會如此無恥。

一時間他說不出來話了。

耿傅瞥了一眼牆後面,忍住瘋狂上揚的嘴角。

他原本以為宋狀元必然是那種腹有詩書氣自華,開口閉口之乎者也,罵人不吐髒字的那種高高在上的形象。

耿傅未曾想過宋狀元竟然會是如此的“接地氣”。

著實是與他想象當中連中三元的狀元郎不一樣。

畢竟宰相王曾的表現,他可是見過的。

“你冤枉我!”丁彥咬牙切齒的道。

“不錯。”

宋煊輕微頷首,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啊?”

丁彥下意識的張了張嘴。

他沒想到宋煊竟然真的大大方方的認了。

他怎麼就那麼無恥?丁彥攻擊宋煊宛如一拳打在棉花上,反倒是傷了他自己。

宋煊十分坦然的點點頭: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但沒法子的事。”

“什麼叫沒法子的事?”

丁彥認為自己用無恥來形容眼前這個狀元郎,措辭都是輕的。

“誰讓你搭上了劉家呢?”

宋煊一句話就給這件事定了性:“我方才就說了,你丁彥也配跟人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你全家落的如此悲慘的下場,劉家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受損事情出現,你信不信?”

“棄卒保帥的故事,你讀了這麼多聖賢書,都沒讀過嗎?”

“棄卒保帥?”

聽著宋煊的話,丁彥已經明白。

趙德他全都把實情說了,而且還推到自己這個員外郎的頭上。

而且宋煊他不敢往下查了。

就算查了,劉家不認,會按照趙德的說辭全都推到自己的頭上。

丁彥眼裡滿是焦急之色,自己已經成了棄子!

宋煊則是繼續往上添柴加油:“今日的案子快速結了,依舊能保住我神探宋十二的名聲。”

“你丁彥嘛,該是貪官汙吏,就該受到大宋律法的制裁。”

“大娘孃的外戚,人家該吃吃,該喝喝,該享受享受。”

“這樣的結局,你好我好,他也好,你就別再掙扎了。”

丁彥臉上驚詫之色更是難掩。

他著實想不到誇誇其談的神探宋十二,在應天府就是這樣幫助晏殊斷案的?

晏同叔他為了政績,什麼都不顧了?“你胡說。”

丁彥反駁的語氣也越來越不自信了。

宋煊又附在丁彥耳邊笑道:

“丁員外郎,你得記住一句話。”

“冤枉你的人,可是比你自己知道你有多冤枉的!”

丁彥目瞪口呆。

堂堂大宋狀元,竟然會說出如此黑暗的話來。

他怎麼比官場那些老油子還要黑心呢?

宋煊渾不在意丁彥的看法:“如今呢,事發了,劉家只會把罪責都推到你身上,我也不想節外生枝,你就認了吧。”

誰都知道有皇太后在,奈何不了劉家。

可是他宋煊不是剛說過應天四句嗎?如此奔著“聖人”目標走的大宋狀元,竟然會說出如此讓丁彥冰寒徹骨的話來!最讓丁彥感到絕望的是,他覺得宋煊說的是對的。

可。

誰願意甘當棄子呢!

“我招,我要招!”

宋煊掏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也不理會歇斯底里的丁彥:“小耿,你寫完了沒?”

“寫完了就趕緊讓丁員外郎簽字畫押,我還趕著回家陪我娘子吃晚飯呢。”

“本來今日端午是不用上值的。”

耿傅嘴裡附和著:

“回宋狀元的話,我正在寫。”

“那就好,寫完了就讓他簽字畫押,我去與官家交代一聲。”

宋煊直接從牢房走了出去。

丁彥瞧著眼前的禁軍,知道他是皇城司的。

見到宋煊走了,他更事不想放棄這唯一翻盤的機會。

“我有事要與官家說,還望小哥兒能夠代為傳達。”

“事成之後,我必有重謝。”

耿傅抬頭瞥了他一眼,又聽到:“我這裡有賬目,你查一查就知道,我方才說的都是真話。”

其實用不著丁彥再說些什麼。

方才自曝之後,已經有皇城司的人去他家裡的密室搜查了。

畢竟皇城司做事還是有分寸的。

先把人給羈押控制住了。

待到天子下令才會去抄家。

所以開始也沒有搜查他們家中。

“我一個小小的員外郎如何能是主謀?”

丁彥不想自己全家下場那麼慘。

他更不想牽連堂哥丁度,他大好的前途,今後是要進入中樞當宰相的。

“真的是劉從德,就算是到了官家面前我也是這樣說。”

耿傅哼笑一聲:“丁員外郎,你也別白費力氣了。”

“縱然主謀是衛州知州劉從德,你空口無憑的,誰會信你?”

“你不就是想要把宋狀元往大娘娘手裡送嗎?”

“借刀殺人這招,宋狀元那麼聰明伶俐之人,如何不會識破你的算計?”

聽著耿傅的話,丁彥滿臉的不可置信。

原來宋煊他是這麼想的。

“我沒有這個意思!”

“我方才說的是真的!”

“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那一百根金絲楠木除了劉家,誰敢公然侵吞皇家的貢品?”

“我有證據,趙德一定沒有說過,修繕黃河工程之事,我也有證據證明是劉家參與了。”

“是,大娘娘賞賜了不少財物給劉家,可是劉家從來都不會嫌棄錢多,連樊樓都會主動送上乾股。”

耿傅寫訴狀的筆停頓了一下。

黃河是年年都修繕,但是年年都要水淹東京城。

這幫人竟然在這種國家大事上貪汙腐敗。

那可真是膽大包天!

但更多的是心驚膽戰。

耿傅知道劉家不乾淨,但是沒想到會如此不乾淨。

“無論是修繕黃河還是樊樓有股份,沒有證據的事,我勸你不要多說。”

聽著耿傅的話,丁彥連忙開口:“我有證據,只要讓我見到官家,我什麼都說的。”

“那你再說說。”

耿傅重新拽過一張白紙。

聽著丁彥的話寫了起來,隨即兩份供詞全都讓丁彥簽字畫押。

丁彥快速瀏覽了一遍。

一個是主謀定在自己身上。

一個是主謀定在劉從德身上。

“這是何意?”

耿傅面無表情的道:

“現在口說無憑,若是真有證據,那便是第二份狀詞有用。”

“若是沒有證據,第一份狀詞還得加一條欺君之罪。”

“你籤呢,就給你見官家的機會,要是不籤,趙德的供詞也完全夠定你這個主謀之罪的。”

耿傅說完就把筆遞給丁彥,讓他趕緊簽字別廢話了。

一想到趙德,丁彥咬了咬牙。

既然趙德什麼都說了,那自己再隱瞞也沒有用。

還要背上一個主謀定罪名。

丁彥這個時候哪有其餘選擇,直接把兩份狀詞全都簽了。

耿傅又給他鬆開一隻手,示意他把自己名字的地方全都按上手指印。

最後又讓丁彥沾墨,把手掌按上去。

丁彥抬頭看著耿傅到:“現在我可以見官家了吧?”

“來人,給丁員外郎端茶喝一喝,我這就去面見官家。”

“是。”

“你先好好想想該怎麼與官家說,最好挑有證據的事說,要不然沒有人救得了你。”

丁彥連連點頭:“一定,一定。”

耿傅出了牢門,把狀詞全都拿給宋煊看。

宋煊仔細瞧了瞧。

果然在修繕黃河這件事上,劉家也參與了貪汙。

他沒想著要扳倒劉家,因為有劉太后在,這根本就不現實。

但是透過丁彥這件事,讓太后一黨內訌的事,宋煊覺得自己還是有極強的操作空間的。

“宋狀元,我不明白。”

耿傅指了指那個手掌印記道:

“以前都是按手指頭印,怎麼今日還要按手掌呢?”

在宋代以前,用指紋簽訂契約是很常見的事,秦朝時期官府就用指紋來幫助解決案件。

因為指紋是很難做假的。

而且前輩們還寫了一本書教人識別指紋,歸納了三類六種,方便快速學會準確辨認。

但是宋煊在幫助晏殊處理案件時,發現過有狠人直接斬斷自己的食指,這就很難固定證據了。

故而宋煊才提出掌紋全都拓印上,最好是兩隻手。

至於讀書人就直接給他搞右手掌紋,有本事就砍整隻手,想要靠著寫字之類的賺錢,都不給他機會。

手掌印紋在狀詞上,也是從北宋開始有的,宋慈更是對此發揚光大。

宋煊便帶著兩份狀詞。

由耿傅帶路,直接走小路前往皇帝的宮殿。

此時趙禎依舊在裝作上廁所的模樣,並沒有去接見呂夷簡與丁度二人。

呂夷簡喝著茶,倒是在思索。

反觀丁度依舊是坐立不安。

“官家,丁學士又來催促了。”

趙禎點點頭,他相信宋煊的審問能力。

再拖一會,得到確切答案後,方能與丁學士好好談一談。

畢竟事關皇家貢品,必須要仔細的查驗審問,還要找處更多的證據,給他固定好。

“官家,宋狀元他來了。”

有了張茂則的彙報,趙禎也不裝模作樣的上廁所了,連忙站起身來:

“快迎進來。”

宋煊從大廳內穿過,瞥見了呂夷簡與丁度,愣了一下,微微行了禮,便直接走了進去。

丁度先是一愣,隨即開口道:

“呂相公,宋狀元如何就先一步見官家了?”

“許是從你堂弟口中審問出什麼來了,要先彙報於官家知曉。”

“啊?”

丁度臉上神色大變:

“難不成我堂弟他真的大有問題?”

呂夷簡沒開口,他不知道丁彥的問題出在哪裡。

畢竟宋煊小神探的名聲在外。

呂夷簡是聽呂樂簡說過宋煊善於斷案的說辭的。

要不然晏殊也不會那麼快速的積累出令人羨慕的政績來。

趙禎恨不得飛奔迎過來。

畢竟這還是他第一次拖延朝臣的拜見,唯有宋煊能給他帶來更多的底氣。

不至於自己獨自一個人面對那些人,連個幫手都沒有。

“十二哥,審問的如何?”

趙禎頗為激動的問道。

“回官家的話,幸不辱使命。”

宋煊把兩份供詞全都交給趙禎看。

趙禎看完第一份,臉上的怒色不減,果然是丁彥。

一個小小的工部員外郎就膽大包天,貪墨一百根金絲楠木!

還有王法嗎?他還把大宋律法放在眼裡嗎?

然後趙禎看完第二份供詞,整個人都傻眼了。

“幕後主使是劉從德?”

趙禎瞧了瞧狀詞,又看了看宋煊:

“十二哥,可是沒有搞錯?”

“如何就兩份狀詞?”

宋煊沒搭理皇帝,而是自顧自的去一旁給自己倒了杯茶水。

“真相只有一個!”

宋煊端起茶杯吹了口氣:“但是有些時候真相是要被掩埋的。”

趙禎見宋煊如此動作,便明白這是真的了。

他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抉擇。

因為要處置劉從德,大娘娘那裡肯定是過不去的。

可是劉從德不僅是貪墨那價值連城的一百根金絲楠木的事,在修繕黃河工程上也是上下其手。

難怪朝廷每年都要修繕黃河,每年夏季都要被水淹!自從趙禎繼位起,幾乎每年都要聽宰相們議論黃河之事。

“證據何在?”

“回官家的話,兄弟們已經按照丁彥的證詞去他家裡取了,一會便能呈上來。”

耿傅躬身回了一句。

趙禎整個人都有些發抖。

因為他自覺對待劉從德可是一丁點都不薄。

結果他竟然還如此不知分寸。

貪了朕的金絲楠木也就罷了,偏偏還要在黃河工程上動念頭。

趙禎對於去歲六月初的事情記憶深刻。

當時突然大雨震電。

京師平地起水數尺。

他夜裡還被叫起來,猶如一隻驚慌失措的老鼠一般,前往正殿避水。

別以為大宋皇宮就不被淹水了。

真到了大水漫灌,皇宮的人也得逃離去城東避水。

朝廷任命西上閣門使曹儀、洛苑副使兼內侍押班江德明負責監督修繕京城的軍營和倉庫,同時派內殿崇班麥守忠勘察並疏通積水。

此外,京城突發水患。

當時,宰相王曾等人正準備上早朝,還沒進宮,突然接到聖旨說“今日免朝”。

王曾立刻拉住傳旨的太監:“天象異常,水患嚴重,這是我們這些輔政大臣治理不善所致,怎麼能安心回家待著?”

於是堅持請求入宮面聖,向趙禎陳述抗災方案。

其他官員中有人已經先回家了,聽到王曾這番話,都感到慚愧和佩服。

趙禎還記得當時,民間還謠傳說“汴河決口了,大水馬上要淹到京城”,百姓恐慌,紛紛準備往東逃難。

他還問王曾怎麼辦,王曾說:“汴河決堤的奏報還沒到,民間謠言不足為慮。”

汴河水位暴漲,人心惶惶,擔心京城被淹。

樞密院以曹利用為主上奏,下令八作司(工程部門)挖開陳留縣的堤壩和城西的賈陂岡,把洪水引入護龍河洩洪。

等水位下降後,朝廷又命開封府界提點張君平調集士兵修復堤防。

可謂是耗費了大量的人力財力!

而且每年都要來一回!天知道哪一次黃河水真的會把東京城給淹沒了。

東京城地下歷代的開封城,趙禎可是知道,並且還親身經歷過。

如何能不讓他心有餘悸?

現在趙禎看著這份狀詞,臉上盡是憤怒之色。

原來這些事都是可以提前避免的!

是有人從中貪墨,那花費許多人力物力財力修建的防水堤壩,根本就不管用。

怨不得東京城每年都要被水淹。

連皇宮都不能避免,趙禎能不生氣嗎?

趙禎捏著這份狀詞,看向宋煊,一字一頓的道:“十二哥,你為何一言不發?”

“我在等陛下的抉擇。”

宋煊慢悠悠的喝口茶:“免得到時候讓官家下不來臺。”

“什麼意思?”

趙禎走到桌子前,瞧著宋煊,希望能夠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

宋煊則是慢悠悠的道:“陛下乃是天下之主,若是官家想要一查到底,那我宋煊縱然賠上這條性命,也要查他個底掉,把真相公之於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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