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悍臣

第299章 拔出蘿蔔帶出泥

“反正到了最後也要一把火燒了,我就做主,準備給大娘娘修萬壽宮用。”

聽到這話,呂公綽搖搖欲墜。

講道理。

經過二十多年的時間,他覺得如今劉家根本就不缺錢。

劉從德那也是從小就蜜罐里長大,如何就如此喜歡搞錢呢?連調換的貨物都要剋扣。

一下就踢到了不是硬板的硬板上。

“糊塗,糊塗!”

“趙德也是蠢!”

呂公綽來回走路,神情激動的道:“就算被發現了,他一個官員控制住船匠,算什麼大事,非要在端午大典上殺人,還被官家給親眼瞧見了兇殺現場。”

劉從德最開始也是覺得有些事情超出掌控,可是箭在弦上,誰能料事如神啊?

“呂兄還是想想辦法吧。”

“我能有什麼辦法!”

呂公綽幾乎要喊了出來,他一瞧劉從德這副不慌不忙的模樣,便知道是吃定自己了。

他仰天長嘆一聲,罷了。

“那些金絲楠木你都出手了嗎?”

“沒有,這種玩意大規模出手,那無法賺到更多的錢,還會引人注目。”

說到生意經,劉從德頗為得意的道:“我至今不過出手二十根。”

賺的盆滿缽滿的話,劉從德非常識趣的沒有說出來。

畢竟財不外露,而且還是幾乎沒有成本的買賣。

用不了一根金絲楠木的價格,就能把所有操作都走通了。

呂公綽鬆了口氣:“那就好,現在東西都在何處?”

“問這個幹什麼?”

“當然是救你。”呂公綽走到劉從德面前:“別忘了,大娘娘前些日子才下發了有關《約束文武臣僚子弟詔》,你都沒有讀嗎?”

劉從德從來不覺得這種玩意是制約自己的。

左右不過是大娘娘一句話的事。

呂公綽見劉從德根本就不在乎,為了自己的前途,以及呂家不受到牽連,他只能按耐住自己的脾氣。

“你立即差人把這些東西運回來。”

劉從德一下子就站起身來:“憑什麼?”

呂公綽瞪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的瞧著劉從德:“你自己都說了,他們會把你給供出來,你趁早與大娘娘求個情,這件事興許就過去了。”

“不可能運回來。”

劉從德輕輕搖頭:“若是運回來,那就是人贓俱獲,若是找不見贓物,那就是還能硬扛到底,是他們誣陷我。”

“難道黃河之事,他們也會替你保住秘密嗎?”

劉從德盯著呂公綽看了好一會:“你什麼意思?”

“此事若是拖得久,他們被大刑伺候,只會拔出蘿蔔帶出泥。”

呂公綽毫不客氣的道:“想要硬扛到底,你先看看自己的屁股乾淨不乾淨吧。”

劉從德開始在屋子裡溜達,過了許久,他才開口道:

“就算我運回來,你可是有辦法?”

“當然。”

呂公綽自顧自的倒了杯茶:

“方才我已經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

一聽這話,劉從德極為客氣的請呂公綽告知。

“朝廷不是要給大娘娘修建萬壽宮嘛,你就去找大娘娘說是為了給她修宮殿,特意扣下的金絲楠木,想要表達一下孝心,反正龍舟也是年年都修。”

“就是想要給大娘娘一個驚喜,所以才沒有提前告知。”

孝道這一大棒子下來!就算是官家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劉從德一聽這話,眼睛一亮,倒是個好主意。

“哈哈哈。”

劉從德放聲大笑起來:“還是呂兄善於謀劃,如此辦法,我縱然是想個三天三夜都想不出來。”

呂公綽臉色並不好看。

因為他後知後覺,發現自己上了賊船!

“劉兄今後還是要低調行事,畢竟官家他也長大了。”

“我與官家親如兄弟,這點事算不得什麼大事。”

劉從德又恢復了吊兒郎當的神態,也不多停留而是走了。

呂公綽瞧著他遠去,直接把桌子上的茶壺給橫掃在地。

蠢貨!

你配與官家親如兄弟?如此膽大包天的事,呂公綽本以為計劃的挺好的,奈何從中出現了差錯。

……

天色漸晚,宋煊回到了曹府。

吃過晚飯後,曹利用把宋煊叫到書房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聽著宋煊敘述完整個事情經過後。

曹利用憤憤的錘了下桌子:“我早就多次拒絕大娘娘給她的那些爛泥扶不上牆的姻親賞賜,結果這幫人貪得無厭,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還有王曾,他也配看不起我,如今取代王欽若後,他根本就無法遏制大娘娘對於她族人的賞賜。”

“我呸!”

宋煊聽完之後,給曹利用倒茶:

“岳父不必如此激動,王相公是我們需要爭取的助力。”

“他?”

曹利用又坐了下來:

“我覺得後日大朝會,縱然有丁度出來上奏彈劾,那劉家都不會出事的。”

“我知道。”

宋煊非常無所謂的道:“怒氣都是一點點積攢出來的,直到合適的時機引爆全場。”

“況且我們只是拿金絲楠木之事說事,鬧的朝野皆知,東京城百姓全都議論,再掏出黃河之事,自然能夠引爆更多的憤怒。”

黃河這件事,曹利用也是極為生氣的。

畢竟朝廷每年都要修,結果東京城每年都被淹。

哪一次發大水之後,不會鬧病?他們這些人有著富貴生活,對於疫病極為忌憚。

他們可不會管你是富貴是貧窮,染上了全都得在鬼門關前走一遭,沒死那也是元氣大傷。

宋煊收回掩飾的雙手:“對了,岳父,你別忘了明日找人彈劾我。”

“彈劾你?”

曹利用眼裡滿是不解之色:“不彈劾我,我如何能去大朝會看熱鬧啊!”

依照宋煊這個品級,除非皇帝特別召喚,否則是沒機會參加大朝會的。

“哈哈哈。”

曹利用忍不住笑了幾聲,對於女婿八卦之心十分的戲謔:

“彈劾你什麼?”

“彈劾我沒有權利逮捕朝廷官員啊,天子叫我去解釋一二,多正常的事。”

宋煊攤了攤手又笑道:“如此一來方能把水攪得更加渾濁,讓人都看出來是有人在針對我,這樣那些人便是黃泥掉進褲襠裡了。”

“哈哈哈。”

“好好好。”

曹利用連連點頭。

第二日。

丁度就上書彈劾劉從德貪墨一百根金絲楠木。

範諷也是上奏彈劾了宋煊。

這兩件事是關聯起來的。

王曾看見二人寫的奏疏,這才明白端午慶典的前因後果。

“豈有此理!”

王曾也是大怒,瞧著呂夷簡道:“工部出了此等瞠目結舌之事,你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呂夷簡也是比王曾先一步知道,他昨天是進行了猜想,但是沒想到事情會鬧的這麼大。

金絲楠木是一般人能用的嗎?

再加上劉太后喜穿龍袍,又有“侄兒”用皇家器物。

這很難不讓朝臣去思考她是不是要效仿武則天,謀取大宋江山!

“王相公,你也知道,連你都不能遏止大娘娘對族人的恩賞,一個小小的從六品如何敢呢?”

呂夷簡還是要儘量給丁彥脫罪,唯有如此才不會影響到丁度。

如今事發了。

把所有的事情,都扔到劉從德頭上,叫他去背鍋,才是最好的結果。

他背的動!

況且劉從德一個外戚,從來都不是呂夷簡的政治盟友。

要不是他胡搞亂搞,怎麼會平白出現如此多的事?

王曾被呂夷簡說的啞口無言,如今朝廷烏煙瘴氣,劉從德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

那也是因為有皇太后撐腰,才會讓他肆無忌憚。

“你有什麼想法?”

聽著王曾的詢問,呂夷簡斟酌了一會才開口道:

“明日大朝會當眾宣佈,既然有了趙德以及丁彥的證詞,那就先試探一二大娘孃的態度。”

王曾確信在這件事上,呂夷簡是與自己統一陣線的,便點頭同意了。

隨即他拿起範諷彈劾宋煊的奏疏:

“陳家安排的?”

畢竟上一次陳家安排的御史彈劾宋煊,如今在嶺南吃蟲子呢,也不知道吃死沒?

“不清楚。”

呂夷簡也百思不得其解,這件事目前沒有多少人知曉。

不過這些言官自是有權利彈劾的。

宋煊一個連中三元的京官,有許多人盯著他實在是正常。

這種事當真是冤枉他了。

呂夷簡瞧著王曾懷疑的目光,他實在是有些破防。

這種事,當真不是他安排的。

“我與宋狀元之間的交情還不錯,他救了我的女兒。”

呂夷簡解釋了一句。

王曾眉頭微挑,這種事他不清楚。

莫不是當時省試結果榜下捉婿的時候,宋煊給呂氏小娘子看的?

“宋十二他也懂醫術?”

“聽我堂弟說,他小時候是受到過一個隱士教導的,有些醫術常識罷了。”

呂夷簡也不是很清楚宋煊的醫術有多好,只是穩妥起見,並沒有給宋煊抬轎子。

王曾卻是點點頭,他倒是沒想到宋煊精力會是如此旺盛。

畢竟學醫可是要耗費許多精力的。

而且聽晏殊講過,宋煊在應天書院不過是學習三載,便連中三元,這份天賦,豈是尋常人能夠相比?一個真正被耽誤的神童。

王曾作為連中三元的獲得者,他自認為沒有宋煊的精力旺盛,而且在年紀輕輕就取得如此成就。

將來他位列宰相的年紀,怕是會比自己更小。

“我們去面見官家。”

王曾拿著彈劾的奏疏去找皇帝。

無論如何,這種事都得提前通個氣。

……

宋煊依舊是騎著馬帶著王保許顯純二人前往開封縣縣衙。

今日看門的齊樂成隔著幾十步遠就小跑過來行禮。

宋煊騎在馬上打量了他一二:“齊樂成。”

“正是小人。”

齊樂成大喜過望,新任知縣果然記住自己了。

宋煊從馬上下來,對著他道:

“一塊走走。”

齊樂成更是受寵若驚,嘴裡忙不迭的應著。

“你來縣衙多長時間了?”

“回大官人的話,小人在縣衙當衙前役已經八年了。”

“八年。”

宋煊瞥了齊樂成一眼:“你靠什麼過活?”

普通百姓是無法被免除徭役的。

宋朝繼承了大唐的兩稅法以及各種徭役。

雖然有廂兵可以承擔各種雜役,但是那是負責地方上的工程建設。

可以說所有的勞役,都可以用廂兵來承擔,讓許多農民擺脫了徭役的束縛,實現了不違農時。

在宋人的觀念當中,要想致富,“農不若工,工不若賈”的思想越來越流行。

但是最重要還是“權”。

因此許多人都願意聚集在一些“小衙內”身邊侍奉。

雖說廂兵很忙碌,但是大宋還有另外一種徭役是職役。

是官府無常差派民夫來充任衙門胥吏和基層行政人員的統稱。

這幫人雖然被稱為吏,但是通常沒有俸祿。

比較高階的職役,是由本地的官員子弟擔任,他們有一定的權利,是地方上腐敗滋生的主要來源。

但是低階雜役就由平民負責,他們幾乎沒有任何權力,只能聽上級驅使,任務很重,是北宋百姓最大的負擔之一。

後續王安石變法,其中一項便是“募役法”。

他一舉裁撤了三萬多的職役,縮減了近十分之一。

“回大官人的話,小人靠著別人給役錢過活。”

齊樂成不敢隱瞞,便把原因說了。

那就是別人出點錢,就讓他來頂替別人幹這個。

以錢代役。

在大宋是被允許的,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

畢竟一個人當職役的時間是有限的,需要輪換。

可以說縣衙裡超過九成全都是被朝廷白女票的臨時工。

“嗯。”

宋煊應了一聲:“像你這樣的人多嗎?”

“多啊。”

齊樂成掰著手指開始數。

從衙前役、押司、弓手、胥吏等等,許多人都是沒有俸祿,或者有點微薄的俸祿。

當然大家背靠縣衙,是有法子搞點灰色收入的。

要不然在這東京城如何能活得下去?宋煊對於衙役也是稍微有點了解的,要不然高捕快如何帶著自己的人在勒馬鎮蹭吃蹭喝呢。

無論怎麼講,人家都是官府的人。

既然做了買賣,就算擺攤,那人情世故也是必要的。

“行。”

宋煊點點頭:“這事我知道了,回頭想個法子。”

齊樂成沒明白宋煊想個法子話裡的意思。

畢竟這是朝廷的政策,宋煊這個新知縣,總不能把國策都給改了吧?但是他嘴上還是道謝,說大官人想著他們這群兄弟。

宋煊擺擺手,讓他帶著自己的坐騎放在該放的地方去,改天一起喝茶。

齊樂成更是激動的不能自已。

宋煊什麼身份吶?

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如此平易近人,還要請他這個衙前役喝茶,簡直想都不敢想。

齊樂成牽著宋煊的高頭大馬,回頭衝著新知縣的兩個僕從,臉都笑麻了。

王保倒是覺得不該跟這幫衙前役如此好聲好氣的說話,他們不配。

許顯純卻是知道這些人有許多來錢的門道,都沒有與宋煊說。

興許是十二哥兒沒有想著要當場拆穿他。

為難一個衙前役,著實沒什麼成就感。

宋煊雙手背後,慢悠悠的進了縣衙,經過的人自是連連行禮。

宋煊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沒有人報案,宋煊這個縣太爺也用不著坐在大堂內。

他坐在後堂,把四個主要人員全都叫來,開一個碰頭小會。

縣丞周德絨、主簿鄭文煥、縣尉班峰同座。

他們幾個人雖然是官場老油條了,但是面對新官上任的時候,也是略顯緊張。

誰不希望給自己的上司留下一個好印象。

畢竟宋煊這位狀元郎興許幹不了一兩年就能高升,他們不一樣。

哪有那麼多坑,給他們呢!“周縣丞,我只知道你是本地人,做個自我介紹吧。”

聽著宋煊的話,周德絨微微一愣,桌子下的手不自覺的摸索羊脂玉墜。

“大官人的話,下官不是很明白。”

“家裡幾口人,祖上做什麼的,住在哪裡,都是幹什麼的?”

宋煊微微一笑:“就是做個瞭解,今後外出查案,說不準有機會去家裡打擾一番,蹭個便飯。”

“哦,那敢情好啊。”

周德絨便按照宋煊的話做起了自我介紹。

主簿鄭文煥、縣尉班峰也是有模有樣的學著介紹了一二。

宋煊點點頭,都是在開封縣幹過十年往上沒挪過窩了。

大家都有自己的關係網。

“我也介紹一下我自己。”

宋煊如此言語,倒是顯得頗為誠懇。

周德絨連忙擺手:“大官人不必如此,我等皆是知曉,整個東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大官人的事!”

宋煊點點頭:“既然你們都清楚,那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私事,咱們說一說公事。”

主簿鄭文煥連忙掏出筆墨,表示要把知縣的話記下來。

“不用如此麻煩,咱們幾個就說說貼心話。”

宋煊示意鄭文煥把筆墨收起來:“你們都是在這幹了十年往上,那屁股底下的位置也沒有動一動。”

“我宋煊初入官場,官職就比你們高。”

“而且年紀也比你們小,你們就甘心?”

“我等甘心吶。”周德絨率先表態:“放眼整個天下,不是誰都有本事連中三元的,大官人,我等對你都是服氣的。”

“不錯,大官人今後讓我們往東,絕不往西,更不敢陰奉陽違。”

主簿鄭文煥也是連忙表態。

縣尉班峰急赤白臉的想要說話,發現好話都讓他們說了,只能開口道:

“俺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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