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保與許顯純雖然是同鄉,但是向來不對付。
說實在的以前自己雖然靠著撒潑打滾,捱打吃白食填飽肚子。
可王保覺得自己也比許顯純仗著他是縣尉小舅子的身份,聚集幾個潑皮喜歡欺負人收保護費強多了!許顯純追到別縣求著宋煊收下他。
主要也是許顯純發現自己仰仗的武藝屁都不是。
全都是那些潑皮誇讚出來的。
他受了刺激。
沒臉在家鄉待著了。
許顯純本以為自己是打遍周遭無敵手。
聽他姐夫的話,就等著朝廷開武舉,然後去考試呢。
結果本縣之人都是看著他姐夫的面子。
許顯純再加上遇到宋煊,一腳就給他幹趴下了。
直接打的他懷疑人生。
後續才明白自己就是個井底之蛙。
原來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如今許顯純一丁點都不帶猖狂的,可是老實的很。
宋煊倒是無所謂。
願意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可以說,許顯純這個大宋第一個武狀元。
目前是宋煊團隊當中,武藝最拿不出手的那個。
王保哼了一聲:“我自是要跟隨十二哥兒去縣衙為他擋刀子,縣衙裡的狗東西是什麼德行,你應該比我清楚。”
許顯純臉色微變。
打人不打臉。
罵人不揭短。
他頓了頓也是仰頭道:“我現在去當禁軍沒什麼興趣,正是因為我瞭解縣衙的勾當。”
“天下烏鴉一般黑,所以我更是應該呆在十二哥兒身邊,給他提個醒。”
宋煊瞧著二人:
“你們可都想好嘍。”
“早點進禁軍熬資歷,又有我岳父差人照顧一二,將來興許就能當個將軍之類的。”
他們之間的層級差距太大。
用不著大宋全國軍事一把手曹利用親自照顧,隨便找人打個招呼就成。
“我早就想好了。”
王保毫不遲疑的道:
“當禁軍也沒什麼意思。”
“我這輩子生是十二哥兒的人,死是十二哥兒的鬼!”
“我也想好了。”
宋煊點點頭,隨即指著王珪道:“你不用表態,該去禁軍歷練歷練,這麼好的身手,跟我身邊虧大了。”
“將來還怎麼建功西北,揚名立萬?”
王珪嘿嘿笑著。
他一直都想要當禁軍。
若是為了義氣,他可以晚點加入禁軍。
反正以自己的身體能力以及宋煊的關係,什麼時候進禁軍,那都是一句話的事。
“我都是聽十二哥的。”王珪應了一聲。
宋煊輕微頷首:
“那你就是去禁軍熬資歷,將來有機會外放,興許能領軍立下戰功。”
眾人繼續往前走著。
此時不少人家的門上都掛起了艾草。
準備過端午了。
“官人,改天我們去看龍舟比賽吧。”
“哦,去哪看?”
宋煊倒是來了興許。
他只在張擇端的畫作當中見過。
那是在天津博物館,畫上的款寫著張擇端呈進。
但是許多學者分析是偽作,是南宋畫家的早期作品。
曹清搖說了官方組織的便是在金明池。
皇家的園林。
也就是宋煊去過的瓊林宴所在地。
這種場合一般都是皇家邀請。
曹家是可以列席的。
大宋皇室許多時候都是願意與大臣們好好拉攏關係,舉辦各種宴會的。
民間組織的便是在汴河內。
相比於皇家組織的,民間的更為刺激,也更好看。
“行,到時候我們去看一看。”
宋煊說話間,就到了以前居住的地方。
王保過去敲門還是曹家老僕在那裡守著。
他笑著邀請姑爺進來。
屋子已經重新整過了,掛上了許多紅色的燈籠。
曹利用沒有退訂。
張耆也不會來收房。
宋煊一個狀元郎住在這裡,那也是一份善緣。
曹家正在緊鑼密鼓的準備婚事事宜。
所以就等著宋煊夫婦來了。
然後在此處成親。
曹利用也是趁機向他的關係網,正式介紹一下自己的好女婿。
畢竟平日裡大家聚在一塊。
那是非常惹眼的,容易被彈劾結黨。
但是婚宴上,大家聚一聚,那沒沒什麼值得彈劾的。
於是老曹廣泛發帖,招呼大家都來瞧瞧他“小曹家”連中三元的好女婿。
這也是大宋頭一個狀元與武將家族結親。
可謂是打破了狀元只給宰相當女婿的“優良傳統”。
從長遠上看,大宋皇帝也是樂意見到這種事的。
要不然宰相們那也是世代富貴了,難免會形成新的門閥世家,導致尾大不掉。
宋煊在老家成過親了,故而此時也是輕車熟路。
東京城百姓前陣子見證了三尾相公的婚禮,那叫一個奢華。
今日三元相公的婚禮也是不逞多讓。
范仲淹這次特意觀察了。
那些在街上搶到喜錢的百姓,倒是美滋滋的花出去。
甚至聽還聽有些百姓說要把錢串成串,給自家孩子掛在腰間,沾一沾文曲星的氣運。
對於這種略顯“迷信”的說辭,范仲淹也是認同的。
誰不願意有一個好兆頭啊?曹利用嫁閨女。
不說武將圈子,縱然是文官圈子,那也是來慶賀一番的。
宋煊陪著曹利用先是認識了一下族人。
其中最為有前途的後輩便是侄兒曹汭。
宋煊聽著曹汭如此傻逼的話語,嘴裡噴出來的酒氣。
屬實是仗著曹利用的關係,喝點酒就不知道東南西北的狗東西。
曹利用覺得曹汭沒有分清楚大小王。
他還以為宋煊事看上曹家的關係才會選擇結親,於是按下侄兒曹汭,讓他繼續喝著。
曹利用拉著宋煊往前走:
“我這侄兒有勇無謀,職位也就在這裡晃悠了,將來也成不了什麼氣候的。”
“那可太危險了。”
宋煊面色凝重的道:
“此人若是日日都向今日這般飲酒,很容易被人算計,然後牽連岳父的,進而牽連到我們。”
畢竟親侄子這層關係。
親情繫結可太深了。
曹汭在軍中能有今日的地位。
那就是曹利用一手促成的。
曹利用並不是懷疑女婿的判斷,只是有些不自信的問道:“當真有如此嚴重?”
“如今正席還沒有開始,他便喝了如此多的酒,在外擔任兵馬監押,沒有人能夠管得了他的。”
曹汭可是一路的統兵官,大宋目前總共才十五路。
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職位,駐紮在河北,又很難有戰事發生。
他連訓練士卒都不怎麼訓練。
每日閒暇的很,不喝酒享樂又能幹什麼?曹利用輕微頷首:“此事我會盡快找人探查一二的。”
“嗯。”
宋煊應了一聲:“調查清楚後,把他扔到西北去吧。”
“西北?”
曹利用可是清楚目前西北是有點危險的,三五年內必然會發生戰事。
“戰死,總比做錯事坑死咱們,要好上許多。”
宋煊端著酒杯道:“況且他這種有勇無謀的,在西北那片地方也不一定會死,能打是優點,怕的就是連打都不敢打。”
曹利用沒有立即應聲,他只是點點頭。
“況且先前分析西北,若是曹家也能起到帶頭作用,也能在朝廷當中博的一個好名聲。”
“我擔憂他會不答應。”
“岳父使個激將法就成。”
宋煊覺得把侄子提拔到這個位置上,現在輪到他做貢獻反饋一二,這都不答應,更說不過去了。
“行。”
說話間宋煊就被曹利用引到一幫武將子弟面前。
大家其實也不是頭一次見面。
範詳與石家妹子成婚的時候,就見到過。
此時有曹利用代為引薦,自是紛紛詢問著一些話。
大家都說難得與連中三元的人喝酒,今日必須要不醉不歸。
大宋第一個連中三元的人死了,第二個王曾不跟他們玩。
第三個宋庠那是皇太后的人,大家也很識趣,不去找他。
唯有宋煊,娶了武將家的女兒,那必然是咱們這個圈子裡的。
宋煊倒是來者不拒,可是話題就被引到了他們也想要找宋煊這樣的女婿。
特別是最重要的問題,宋煊身邊還有沒有同窗好友沒成親的,希望宋煊給牽線搭橋。
宋煊直接把自己的好朋友張方平給推出來了。
大宋探花,人長得也好。
關鍵是過目不忘。
這個本事別人學都學不來,只能靠著天賦繼承。
萬一將來生個外孫外孫女也有如此天賦。
那可就是賺到了。
一聽這話,曹家人(曹彬家族)先坐不住了,連忙過去詢問張方平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其餘人見到曹家如此雞賊,哪肯落後?
誰還有心思要與宋煊這個新郎官拼酒啊?張方平是與宋綬、范仲淹、晏殊等人坐在一起。
以前宋綬就十分看重張方平,拿他當自己半個兒子看。
可惜自己沒有女兒,要不然真的招他為婿了。
就在他們說話間,便有曹家人主動過來詢問張方平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張方平聽著曹家人自報家門,眉梢一喜。
你們終於準備花心思來搶我這個女婿了嗎?
說實在的,張方平還是蠻羨慕範詳與宋煊二人的。
自己與他們二人一樣,全都是家裡沒有什麼助力。
找個有錢有勢的岳父,對於自己今後的仕途,也是極為有幫助的。
宋綬瞧著曹家人剛走,又來了王家。
他剛想勸的話又咽了回去。
宋綬瞥了一眼范仲淹,見他安心吃菜。
范仲淹對於這種事都習慣了。
他去拜訪自己的岳父,還聽岳父說十分可惜,沒有讓宋煊成為他的連襟。
要不然總是聽著岳父說可惜之類的話,在應天書院當這麼長時間的院長,也不想著給你小姨子找個良婿。
手裡那麼多“王炸”,你真是教書教糊塗了。
不知道往自家摟點好東西。
也不是讓你貪汙錢財,就是你小姨子未曾婚配,當姐夫的如何能不想著她點?
平白讓別人都給搶走了!
畢竟在范仲淹岳父看來,應天書院學子霸榜,范仲淹更是依靠他的學子們打響了自己的名聲,就該給牽線搭橋,介紹一二佳婿。
范仲淹尷尬不已,就沒打算在岳父家裡住,出來租房自己住了。
其實范仲淹也沒有預料到這屆考生會爆發如此高的成績。
他頂多是知道宋煊連中三元的可能性最大。
而曹利用早就與宋煊定下了婚約,如何能搶人家女婿呢!
但是這種事在東京城的人看來,搶女婿大戰,是十分正常的事。
晏殊則是饒有興趣的聽著,還端著碗,一副吃瓜的模樣。
宋綬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連中三尾與武將家族接親也就罷了,範詳的家世自己是清楚的。
用一句家徒四壁都算是誇他了。
這小子來應天書院求學,那也是因為同伴想來考,怕自己一個人不安全,給他點錢一起陪著來的。
結果正主沒考上,範詳壓著最後一名考上了。
宋綬對於範詳與鉅富的石家結親,是舉雙手雙腳都贊成的。
如此一來,就解決了範詳許多後顧之憂,能夠讓他專心撲在工作上,不會因為些許蠅頭小利就做了錯事。
至於連中三元的宋煊與曹利用家結親,二人相識於宋煊微末之時,那個時候曹利用就有這個想法。
所以宋煊敢於直接拒絕當朝宰相的聯姻。
其實宋綬覺得宋煊那般聰慧之人,如何能看不出呂夷簡在朝中結黨之事呢?
遠離呂夷簡也是一件好事。
可在宋綬看來,張方平不一樣啊!
整個應天書院所有學子加在一起,在宋綬心中都比不過張方平的。
所以此時宋綬心中是極為著急的。
他十分擔憂張方平被這幫武將忽悠過去,也是娶了他們的女兒孫女之類的。
堂堂探花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如何能與武將家族成親呢?宋煊他腦瓜子活泛,將來用不著靠著岳父家的勢力,也能靠自己走到宰相的那個位置。
但是張方平不同,他是個實誠人吶!張方平很容易被武將家族耽誤的。
官場不是科舉場,尋常人站穩腳跟就已經非常難得了。
若是想要更進一步,那必須有貴人提攜!
這幫東京城的武將子弟,都等著別人提攜呢。
他們哪有什麼權力去提攜張方平這麼一個後進之輩啊?
他們想要招張方平為女婿,大多是想要蹭張方平這個進士的光,幫助他們家族恢復昔日榮光。
這可能嗎?
大宋立國七十多年了,武將怎麼可能會再次抬頭呢?
如今開國的那些將領,有幾個子弟是擔任過高官?
瞧瞧石家。
孫子都落到給皇帝御酒當庫管的地步了。
要不然也不會因為三尾相公搞如此大的婚禮排場。
無非就是想要讓官家注意石家嗎?
否則石元孫的下一代,他們連當看御酒的小頭頭都當不了的!
整個大宋,也就是如今的殿前都虞候、步軍副都指揮使王德用官職最高。
他爹是王超,在澶淵之盟拉垮不聽指揮的那個軍頭。
有了石家、曹家的先例,沒有給這些武將太多選擇的機會。
探花就在眼前,誰抓住誰就賺到了。
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貨了。
下一屆進士們,沒有被宋煊影響,鐵定是選擇文官集團的岳父加入進去吶。
誰還鳥他們這群“武將”?“多謝看重小子,待到領了官身後,我定然抽出時間上門拜訪。”
張方平也是極為客氣的道:“在娶妻這方面,我也是與我十二哥一樣的,都是要娶一個自己看的順眼的姑娘。”
“畢竟是要同枕共眠一輩子,死後還要同穴。”
“我張方平不願意為了權勢就隨意成親,還望勿要見怪!”
“無妨,無妨。”
王家人聽到這種話,卻是臉上帶著笑:“張探花到時候只需要在門口自報姓名,我定會把全家族適齡的小娘子全都叫來,請張探花好好看一眼。”
宋煊這位狀元郎,拒絕宰相呂夷簡的聯姻,就是說對曹利用的女兒一見鍾情。
如此性情之人,怎能不讓人相信?果然當狀元之人,看女人的眼光就是不一樣。
“多謝。”
張方平客氣的道謝。
然後排著隊的武將家族紛紛派人前來與張方平溝通,就連邊將楊文廣也是舔著臉來了。
甭管成不成的,反正機會必須得抓一波。
要不然根本就沒有成的希望。
宋煊的婚禮已經全都成了這幫武將集團的招親現場。
如此行為,更是惹得前來參加的文臣不快。
大宋狀元郎被武將家族撬走了,如今連探花都惦記上了,當真是不要碧蓮。
於是也有文臣開始過來說親,搞得宋綬根本就沒有說話的空隙。
張方平的婚事,他是想要操心操心的。
宋煊笑呵呵的瞧著人山人海被包圍的張方平,想必他應該很是享受此刻。
晏殊不愧是神童,他也已經聽膩了。
總體而言,文官們還是要臉的。
聽著張方平那樣說,是有些上臉的。
畢竟誰願意自己的女兒被人公然挑選啊?
大家都是體面人!哪怕你偷偷的呢!
哪能當眾宣揚出來的?“呦,這不是宋子嗎?”
晏殊陰陽怪氣的笑道:“你不想被灌酒,那張方平被圍想必就是出自宋子的手段吧?”
“哈哈哈。”
宋煊把手裡的小銀酒杯一飲而盡:
“張大郎十分羨慕我與範詳,所以趁著今日的場合,我就與來賓說了一說。”
“那這些武將家族,可不是跟貓見了老鼠一樣的興奮嗎?”
“哪裡顧得上灌我這個新郎的酒啊?”
宋煊的應天四句經過發酵。
在東京城也形成了一定的宣傳規模。
特別是還沒有中舉的讀書人,對宋煊極為推崇。
宋子也是有人喊出來了,但是沒有人會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