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草堂,
東院,
杜十娘主動下了廚房,要給李逸煮一碗紅糖桂花雞頭米。
“先把水煮沸,然後放入紅糖,這個紅糖是粟特胡商從天竺販來的,很是稀少,”
李逸看著杜十娘拿出來的紅糖,更像是紫紅色的,凝結如石,破之如砂。
“這個是甘蔗榨汁熬煮成的蔗糖吧,我們中原就沒有紅糖?”李逸不信。
“有,嶺南和蜀地都有種植甘蔗,榨汁熬糖,稱為石蜜,但嶺南產石蜜,不如天竺霜糖,長安宮廷和貴族之家,蔗糖皆用霜糖。”
雖然胡商販來的天竺蔗糖貴,但品相質量要比嶺南產的好,故此中原高階蔗糖市場被胡商的天竺霜糖所壟斷,價格賣的極貴。
尤其是霜糖,也就是白糖,但其實也並不白。反正直到後來李世民稱帝,派王玄策通天竺時,還特地去學習了天竺人熬糖的工藝,回來改良了本土技術。
“天竺糖賣多少?”李逸好奇問。
“霜糖上等的,一兩易三鬥米,中等的一兩易二斗米,三等的一兩也要易一斗米。”
李逸懷疑他聽錯了,“一兩易三鬥米?不是一斤?”
貴的鹽也才鬥米換斤鹽,這天竺糖一兩換三鬥米,一斤那要換將近五石米,這阿三哥不是賺瘋了。
白糖也不是啥高階技術啊。
“嗯,一兩易三鬥,自隋亂以來,河西走廊西路不暢,粟特胡商販天竺糖來不易,價格自然也貴。”
“可這也太貴了。”
說話間,水開了,杜十娘先舀了一勺沸水把碗裡的紅糖衝開,然後才下鍋,他估計得放了二兩。
這就得值個六鬥米了。
“飴糖就要便宜些,上等每斤飴糖兩匹絹,”
飴糖就是麥芽糖,一斤也要七百多錢,李逸還是覺得貴,
“以前開皇清平之時,鬥米二十多錢,飴糖只要六十多錢一斤。”杜十娘解釋了句。
加入新鮮的雞頭米和桂花。
大約就煮了三四分鐘,就成了。
杜十娘先給李逸勺了一碗,“這個雞頭米不能煮太久,燜一會,才口感更軟糯。”
李逸覺得糖放太多了,
也就一升左右的水,放了二兩紅糖。
可在唐人眼裡,這是很奢侈的喝法,這一碗紅糖桂花雞頭米,雞頭米是從蘇州採的,快馬送到洛陽,再送來長安,這紅糖也是粟特胡商從西域送來的天竺糖,
唯一不那麼值錢的就是桂花了。
好傢伙,這一碗得值二斗米,現在長安的糧價,值一千多錢。
“快嚐嚐。”
十娘笑著催他。
李逸拿勺子攪了攪,舀了一勺試了下,很甜,雞頭米倒是挺軟糯的,不過他不太喜歡太甜的,他前世亞健康,後來患上了富貴病糖尿病,搞的一點糖都不敢吃。
“挺好吃的,就是這一勺下去就值一升米,好奢侈。”
杜十娘就笑,跟李逸相處,總讓她很輕鬆,
小丫頭疏影站一邊,酸死了,自家的大小姐,居然跑來給人家親手煮糖水,還笑的這麼開心。完了,自家小娘子真是被這個田舍兒迷住了。
“疏影,給大家盛紅糖桂花雞頭米,”杜十娘喊她,她還在發愣呢。
剛才那鍋也就能盛三碗,
李逸當然也不能讓人家大小姐在這一直煮,便喊來秀芝接著煮,這次就一次多放點水,煮多幾碗,
郭二郎、杜六郎、杜三郎,總得一人一碗嘛。
十娘帶了約兩斤紅糖,還有一小包桂花,也都直接送給李逸了。
真奢侈,這才叫真正的門閥世家嘛,那底蘊深不見底,吃穿用度,隨便一樣都不是一般人能跟上的。
李逸喝著糖水,一邊卻在想,
蔗糖壓榨和熬製也不是什麼難事啊,後世自媒體和網商發達,見多了各種什麼古法紅糖的製作,甚至白糖脫色提純的影片也不少,反正好像加上古法兩個字,就能吸引不少流量。
大唐南方甘蔗種植不少,缺的還是熬糖、脫色等的工藝技術,有些落後,被胡商的天竺糖壟斷中高階市場,錢都讓他們賺去了。
李逸要是能拿出新技術,到時這得是個多大的市場啊,
一片藍海啊。
夕陽西下,
李逸和杜十娘她們在庭中的涼亭下喝著糖水,
杜十娘身後站著丫環疏影,
李逸身後則站著姬素君和金玉漱,自降身份一等的郭二郎則和妻子杜六郎挨著坐,李逸其實也看出來杜十娘一直在他身後的兩丫頭身上掃來掃去,以前李逸院裡有個羅三娘,她透過杜六郎早知曉那是李逸鄰居而已。
但現在這兩個女子,雖是婢女,卻讓她頻頻側目。
“李郎還沒給我介紹下你身邊這兩位佳人呢,一看就出身不一般。”杜十娘終於忍不住開口。
李逸微微一笑,“青裙的是玉瀨,白裙的是素君,”
對於這簡單的介紹,杜十娘有些不滿意,“白裙姐姐好有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