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講法治和德治時,並未講啥“有法可依、有法必依、違法必究”,“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因為講出來也沒用,只會得罪人。
這種事在現代都沒法完全做到,何況是這個時代,哪怕始皇帝如今有所改變,和歷史上的那位不同,但你要讓他和平民一樣遵紀守法,犯律後同等論罪……那是在異想天開!
在扶蘇向李念行禮致謝後,李念還未還禮,一中氣十足的男聲從園外傳來,讚道:“說的好!”
聽到這個男聲,園內所有人頓時起身,恭敬地看向園門外,只見在數名禁軍護衛下,始皇帝龍行虎步,走入園中。
眾人紛紛向始皇帝行禮:“兒臣見過父皇(陛下)!”
在始皇帝之後,是一群后宮妃嬪,沒其他大臣,因為本次是始皇帝設的家宴,只有他的子女后妃,外加李念這位準女婿。
其實,在扶蘇剛剛與李念問答時,始皇帝就已到了附近,正好聽到李念在給扶蘇講說道德與律法,便制止了去通知的人,並讓其他人一起保持安靜,在外聽著。
他念會如何對扶蘇講說,也是蘇在聽了李念講說後,會有何反應。
雖然他目前心中偏向於定扶蘇為大秦儲君,但他也有和李念一樣的擔憂,怕扶蘇的轉變不是長久的,而是暫時的,扶蘇心中還對他以崇信的那套念念不忘。
那他要是立了扶蘇為儲君,等他哪天離世,扶蘇即位,再把以前那套給搬出來運用於大秦,他就算死了,也會血壓飆升:嘿,爹,咱是騙你的,兒我其實沒改,就是想等你死了再用!
但扶蘇今次的反應讓始皇帝頗為滿意,覺得扶蘇被下放到地方後,確實有了長進。
“都平身吧!”
在眾人謝恩起身時,始皇帝看向扶蘇,道:“治國之時,道德與律法缺一不可,但須當謹記,要以律法為主,道德為輔,不可亂了主次,否則將於國有害。莫要認為道德更好,便自認為可以道德為主!”
這後一句話明顯是在點扶蘇。
點完扶蘇後,始皇又道:“至於道德與律法之區別差異,李念已與爾等說的明白,朕便不在此多言。”
諸位公子齊聲應道:“謹遵父皇教誨!”
始皇帝聽到這話後,點了點頭,“都入座吧,今日為家宴,不必這般拘謹。”
在始皇帝和眾后妃都入座後,按理說,該到的人都到了,可扶蘇敏銳注意到,胡亥還是不見蹤影。
扶蘇心中更加疑惑:這不應該啊,今日是父皇特意設的家宴,不應該把胡亥給落了!
而且,胡亥在他們眾兄弟中最小,頗得父皇寵愛,要說父皇將之忘了,必不可能。
剛想到“胡亥頗受父皇寵愛”,扶蘇又想起了些事,胡亥後來好像因為什麼原因,被父皇給狠狠責罰過,好像沒以前那麼受寵了。
但胡亥受罰的原因,扶蘇至今不知道是為什麼,反正父皇給出的那些懲罰原因,在扶蘇看來有點離奇,很像是故意尋個錯懲治胡亥。
可懲治歸懲治,總不至於讓胡亥連家宴也不參加吧,他也沒聽說胡亥犯下了啥十惡不赦的大罪!
如果是以前的扶蘇,已經站出來問始皇帝為何胡亥不在,然現在的扶蘇變得比以前會變通,既然父皇沒讓胡亥出現,必有原因,父皇若想讓他知曉,自會讓他知,而非自作聰明去問。
不少時候,自認為好的事未必是好事,就像他以前自認為對大秦有利,於是給父皇上書的那些諫言。
始皇帝見扶蘇沒跳出來問胡亥去哪了,心中滿意點頭,是成長了,能有耐心,按捺得住去思考事情的背後原因了,不像以前那般,在一番自以為後便匆忙跳出來,根本未將事情思考清楚。
這才是帝國儲君該有的氣象,將帝國交到其手中,才有可能承接得住!
他以前那個長子,即便不發生歷史上胡亥、李斯、趙高篡改遺詔之事,順利繼承帝位,始皇帝也不認為其能帶領大秦變好變強,最多能讓大秦多延續一段時日,卻也不會太長。
始皇帝認為,以原先扶蘇的性情鎮不住那些六國舊貴,最多讓六國舊貴掀起的叛亂相比於胡亥即位來得遲一些。
他自己在世時都不太能鎮得住六國舊貴,那張良敢刺殺他,那項籍敢說出“彼可取而代之”之言,項氏一族敢招攬門客,鑄造武器,訓練軍士就是證明。
他活著時,六國舊貴都如此,等他死了,換上個扶蘇,就能讓六國貴族們放下造反的心,恭順當帝國的良民?憑啥啊?憑扶蘇善?
反正始皇是不信什麼如果不是胡亥即位,換成扶蘇即位,能讓大秦延續下去這種鬼話。
大秦弊病太深,除了他這位一統天下的始皇,沒人可以改,扶蘇也不行,且六國貴族和大秦的主要矛盾是大秦一統天下時,大秦滅亡了他們的國,讓他們失去了昔日的權勢地位。
想要消解這股矛盾,大秦就得恢復他們曾經的權勢地位,可大秦如果這麼做了,那當初統一天下幹嘛?
而不這樣做,矛盾無法消解,六國舊貴們對大秦的恨意便不會消,必定會掀起叛亂,不管帝位上坐著的是胡亥,還是扶蘇,只有直到一方消亡,此恩怨才能化解。
在李念所說的歷史上,結果是大秦崩亡,恩怨消解,在如今這個世界,是六國舊貴覆滅而得消解。
大漢確實承了大秦的便利,大秦作為先行者,吸走了六國舊貴的仇恨,讓六國舊貴對大漢幾乎沒有仇恨,他們難以認可先行者的秦,但他們能認可後來者的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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