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內,眾人震驚譁然,皆目瞪口呆看著笑容滿面的甄慶。
一個參知政事,一個尚書左丞,說拿問就拿問?
這可是政事堂的副宰相啊,一次就拿下兩個,官家怎麼可能做出如此衝動的決定?
難不成甄慶這狗才敢矯詔?
顯然又不像,韓忠彥和呂惠卿二人還直挺挺站在甄慶身後呢。
光天化日之下,甄慶若有矯詔的膽子,他全家都活膩了?
章惇赫然睜大了眼,眼神裡透出不敢置信的光芒,半晌沒出聲。
隨即章惇拂袖怒道:“胡鬧!這裡是政事堂,何等中樞之所在,豈容爾等胡作非為,政事堂內皆是當朝重臣,官家怎會無故拿問?”
甄慶的臉上仍然帶著笑,但態度卻無比堅持:“章相公,下官豈敢矯詔,官家真下了旨,而李邵和洪韜二位,也真犯了事。”
章惇下意識便朝李邵和洪韜望去,見二人臉色慘白,表情惶恐,明顯一副底氣不足的樣子,再聯想二人這幾日魂不守舍的表現,章惇頓時心頭一沉。
看來這二人是真犯了事,從他們的表情其實就能看出端倪。
章惇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一雙隱含憤怒的眼睛死死盯著二人。
見章惇不說話,李邵和洪韜二人更慌了。
李邵立馬站了出來,色厲內荏地指著甄慶道:“無故拿問重臣,你們皇城司行事愈發無法無天了!”
洪韜也壯著膽子道:“沒錯,我二人所犯何罪?無憑無據便空口白牙拿人,皇城司愈發跋扈,他日豈不是敢對滿朝文武動輒誅戮?”
甄慶冷冷一笑道:“死到臨頭還敢張狂,下官倒是見識了。我再重複一遍,我等是奉旨行事,而且,我們也不是‘無故拿問’,李邵,洪韜,要不要下官提醒你們,前日鹽鐵司副使朱珍被拿下了。”
此話一出,二人的臉色愈發蒼白,身子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臉上佈滿了絕望。
章惇聞言立馬明白了。
鹽鐵司副使朱珍煽動兩百餘朝臣跪宮門請願,事情就發生在前日。
當時福寧殿和政事堂對此事諱莫如深,當然,大家都是老狐狸,自然明白事情不像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章惇尤記得自己還對政事堂的同僚們含蓄提醒了一句,詢問過此事究竟是何人的手臂。
顯然真相大白,顯然是李邵和洪韜二人在背後指使的。
章惇愈發痛心疾首。
怎麼敢的啊!真以為官家是個沒脾氣的好好先生?
人家是從戰場上下來的啊,在他的謀劃和指揮下,殲滅了遼國十幾萬大軍,也就是說,官家還沒登基,手上便攢了十幾萬條人命。
這樣一尊煞星,你們竟敢跟他玩弄心眼,尋他的晦氣?
這時韓忠彥和呂惠卿也站了出來,韓忠彥淡淡地道:“沒想到監察府還未立,本官辦的第一樁案子,竟是對昔日的政事堂同僚下手,李邵,洪韜,爭辯無益,此案證據確鑿,已是鐵案。”
“爾等老實配合,老實交代,興許尚有轉圜餘地,若仍百般抵賴,負隅頑抗,你們可就真沒活路了,官家若無證據,豈會輕易對政事堂重臣下手?”
李邵洪韜二人面若死灰,乞求的目光同時望向章惇。
此時唯有指望章惇為他們進宮求情,把罪責減到最低。
章惇卻神色淡漠,看都不看二人一眼。
他根本不打算為二人求情,此事不是指使煽動群臣鬧事那麼簡單,它的背後,是官家對政事堂的又一次出招。
它是君臣博弈的一部分,也是官家決定拿政事堂開的第一刀,根本不可能有轉圜餘地了,幫他們求情,亦不過是自取其辱而已。
如今的情勢,是官家一人獨力對抗天下所有的官員,以及大宋成形百年的官制和頑疾。
李邵和洪韜犯的事,被官家利用起來,成了斬向天下官員的一柄刀。
這樣的情勢下,牽扯瞭如此重要的利害,官家怎麼可能因章惇的求情,而輕易饒過二人?
章惇不會那麼天真,更沒有心情為二人解釋求情。
事已成定局,二人的死活只在官家的一念之間,而章惇此刻思考的,是要不要向官家妥協,說服群臣同意設立監察府。
從最近幾日官家的動作來看,他明顯是有計劃有步驟地逼群臣答應,先是朱珍和兩百朝臣,後來是翻舊賬拿問三名犯官,今日又對政事堂官員下手。
一步一步進逼,一天更比一天狠辣。
此刻章惇的腦海裡回想起蘇轍昨日說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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