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怪談

第495章 自毀城牆

秦郡。

夜色之下,狂風呼嘯而過。

徵北大將軍府。

官署位於城內靠北的位置。

官署的院牆並不算太高大,外頭有士卒持著火把,來回的走動。

冷風之下,火把不斷的搖曳著,似乎隨時都會熄滅,可竟又頑強的燃燒著,勉強照亮周圍。

士卒舉著火把往前走,忽然間,面前猛地出現了一行人。

士卒嚇了一跳,手裡的火把險些熄滅。

“何人?!”

這一行人頓時也舉起火把,士卒看到了來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將軍!”

來人正是徐敬成。

徐敬成臉色肅穆,身後跟著許多的親兵甲士。

“可有什麼異樣?”

“不曾!”

“繼續巡視。”

“唯。”

徐敬成吩咐之後,帶著眾人走進了官署。

徐敬成負責保護黃法氍的安全,官署四處,進出自由,無人敢攔。

他就這麼大步走在了官署內的小路上,路上遇到了許多計程車卒們,紛紛行禮拜見,徐敬成沒有放慢速度,步伐越來越快。

今晚的風很大,旗幟被吹的劇烈晃動,風聲猶如鬼哭狼嚎,席捲了整座城池。

徐敬成等人走的很快,不知不覺之中,已經是走到了將軍府的寢屋外。

寢屋內依舊能看出些亮光。

裡頭的人似乎還沒有熟睡。

徐敬成站在這裡,茫然的看著前方,駐足不前。

守在這裡計程車卒有些好奇的看著徐敬成,也不敢多說。

如此等待了片刻,徐敬成帶頭走向了寢屋門。

“咚,咚,咚。”

“將軍。”

徐敬成叫道。

“進來。”

黃法氍的聲音響起。

徐敬成推開了門,其餘士卒們想要往前走,徐敬成瞪了他們一眼,士卒們就留在了門口,徐敬成反身關好了門,而後看向了屋內。

屋內的裝飾甚是簡陋。

這一點都不像是一個重號將軍的房子,牆壁上掛滿了輿圖,兩旁堆滿了各地送來的文書和各類資料,看不到任何的擺飾。

在靠近視窗的位置上,黃法氍裹著一件裘衣,藉著微弱的燈火,看著案上的文書。

在他的左右,已經堆積了好多的東西。

黃法氍本來頗為高大,這些時日裡愈發的清瘦,鬍鬚灰白,坐在那裡,佝僂成了一團,完全沒有過去的高大挺拔。

看著來人,黃法氍笑了起來。

“敬成來了,門口漏風,冷啊,過來坐。”

徐敬成走近了些,走出了黑暗。

他的眼裡佈滿血絲,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疲憊。

“坐。”

黃法氍再次開口。

徐敬成坐在了他的身邊。

黃法氍再次低頭看向了那些文書,“敵人有異動啊,我查清楚了,那幾個說從南邊來的人,都是歐陽紇的老部下,險些就被他們給騙了,我覺得,沿岸的島嶼一定要去探查一二了,敵人定然有補給點,才能跟最南邊的賊寇扯上聯絡。”

“這要是讓他們跟南邊的蠻人約定好一同侵略,那就壞了大事了。”

“歐陽紇這廝,在那邊很有威望”

黃法氍低聲說著,“這件事卻又不好給朝廷說,朝廷裡有許多人,不敢去殺漢人,卻只敢去抓廣州的蠻人去洩憤,那些人亦耕作,言語風俗與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區別,雖不高大,可非常的悍勇,知恩義。”

“如果能安排能臣幹吏前往,以仁政對待,我們不止能多出數十萬人口,還能多出幾萬的驍勇之人.若是給朝廷得知這些人可能要聯合北胡,只怕朝廷就要急著討伐他們,這隻會將他們徹底推到敵人那邊去”

黃法氍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自己的考慮。

書寫了好久,說了不少話,徐敬成卻一直都沒有接話。

黃法氍便主動問道:“敬成莫不是有事要稟告?”

“我我有一壺酒,特意獻給.將軍。”

黃法氍忽然停止了書寫,他抬起頭來,看向了徐敬成的方向。

徐敬成一半的臉都藏在了黑暗之中。

他能被看到的半張臉,此刻都在不自然的抽動,他的眼神空洞,牙齒互相碰撞,很是彆扭。

兩人就這麼對視,許久無言。

黃法氍丟下了手裡的筆,“原來是為了這件事而來的。”

“不錯。”

“拿給我看看?是什麼酒?”

徐敬成這才拿出了那小酒壺,先前似是被他一直藏在懷裡。

他將酒壺緩緩推到了前方。

黃法氍往前,抓住酒壺,而後認真的檢視了起來。

“看起來便是好酒啊。”

“就是太小了,也沒有酒盞。”

黃法氍自言自語了幾句,而後說道:“這壺酒,我稍後再吃,可否?”

“可。”

黃法氍便將酒壺放在了一旁,再次拿起筆。

這一次,他書寫的就十分的迅速了,字跡潦草,卻極快,徐敬成就這麼盯著他,黃法氍奮筆疾書,越寫越多。

黃法氍寫著寫著,又抬頭看向了遠處的輿圖,而後再次低頭書寫。

就在此時,外頭忽傳出嘈雜聲。

似是有人喊叫,而後又是打鬥聲。

徐敬成剛剛起身,“嘭!!”

有一人粗暴的撞開了門,將兩個士卒丟在了地上,而後急切的看向了黃法氍的方向。

衝進來的人乃是將軍任忠。

任忠披著甲,手持刀,看到黃法氍坐在案前,鬆了一口氣,又迅速將刀對準了徐敬成。

黃法氍看向了他,“奉誠!這是做什麼?!”

任忠憤怒的說道:“將軍!徐敬成造反!”

“他的親兵佔據了後院,不許他人靠近,我讓他們代為稟告,他們竟想要抓我!請您迅速下令,誅殺反賊!!”

徐敬成站在原地,也不開口為自己辯解。

黃法氍坐在了原地,沉默了片刻。

“奉誠.勿要胡說。”

“是我讓徐敬成進來的,也是我讓他戒嚴的,你這個舉動,豈不是謀反嗎?”

任忠大吃一驚,“將軍,可.”

“不必多說。”

“竟敢如此無禮!來人啊,將任忠帶下去,杖二十!!”

“將軍!!”

任忠都懵了,來不及多說,就有士卒衝進來,押著他就往外走。

等到士卒們再次將大門關上,黃法氍方才看向了徐敬成。

“任忠是個能用的人才,有名將之資。”

“嗯”

黃法氍再次書寫著自己面前的文書,“有一天我若是不在了,北胡定然會南下,若有那麼一天,你就多看看我寫的這些東西,這裡頭有如何防守兩路的敵人的內容。”

“我料定姚雄和高延宗會以精銳的騎兵襲擊重要的城鎮,切斷各地的聯絡,高長恭大概會想要阻攔我們逃走不過,也可能會佯攻我們,直接從荊北往下攻取要鎮,不可不防”

他正說著,徐敬成卻猛地跪在了地上。

他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慟哭了起來。

“將軍,非我不忠,非我不忠,我的家人,我的族人,我.我不能不從.將軍!”

“我有負將軍!有負社稷!!”

看著失聲痛哭的徐敬成,黃法氍卻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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