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兒不多時便領著旺兒進來。“你且退下。”王熙鳳又對平兒道。
平兒只得悄聲退出。
旺兒見王熙鳳面色陰沉,忙躬身道:“奶奶有何吩咐?”
王熙鳳取了一方帕子,慢條斯理地擦著指尖茶漬:“你今日便去聯絡幾個潑皮。”聲音輕悄,卻字字如刀。
旺兒眼珠一轉:“可是要整治瑞大爺?”
王熙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示意旺兒附耳過來。旺兒忙湊上前,但聞一陣幽香襲來,接著便是王熙鳳壓低的聲音:“找幾個手腳利落的,明晚……記住,要做得乾淨!”
旺兒道:“奶奶放心,小的省得。”
王熙鳳隨即取了一包銀子給了旺兒。
望著旺兒退下的背影,王熙鳳不由想起曾經自己在榮國府懲治人的威風,攥緊了手中帕子。
帕子上繡的鳳凰,如今看來竟有幾分諷刺……
……
……
翌日入夜,天上淅淅瀝瀝下著冬雨。
賈瑞按捺不住,未及亥時,戌時四刻便鬼鬼祟祟摸到王熙鳳宅院後門。卻也不敢貿然進去,只在滴水簷下縮著脖子等了半個時辰,凍得嘴唇發青,方敢推開那扇虛掩的後門,溜進了挨著後門的一間小屋。
這間小屋陰暗潮溼,黴味撲鼻。
賈瑞搓著手在屋裡踱步,正等得心焦,忽聽門外腳步聲雜沓,還不及反應,木門“砰”地被推開。但見旺兒提著一盞氣死風燈,領著四個潑皮闖了進來。那燈光映得眾人面目猙獰,似閻羅殿裡的鬼差。
“好個瑞大爺!”旺兒冷笑道,“大晚上的私闖民宅,該當何罪?”
話音未落,幾個潑皮便一擁而上,拳腳如雨點般落下。賈瑞抱頭哀嚎:“別打,別打,求你們別打了……”
旺兒一擺手,眾潑皮這才停手。他忽地拿出紙筆拍在桌上,對賈瑞道:“要麼寫下一百兩借據,要麼咱們就找你祖父評評理,也要請榮國府的主子們評評理,就說你這混帳東西對咱們奶奶起了混賬念頭!”
賈瑞素日畏懼祖父賈代儒,自然也怕此事被榮國府得知。他癱在地上,鼻青臉腫地求饒一番,見求饒不成,無奈道:“這……這如何落筆啊?”
“這有何難?”旺兒道,“就寫賭錢輸了,借頭家銀一百兩便是。”
“一百兩也太多了……”賈瑞哭喪著臉,“五十兩可好?”
旺兒道:“休要囉嗦!就寫一百兩!”
賈瑞便抖著手寫下借據,又按了手印,然後一瘸一拐地摸出宅院。冰冷的雨水澆在臉上,混著嘴角的血水流下。此刻他才恍然大悟——原是著了王熙鳳的道兒!抬頭望天,但見冷雨如織,夜色如墨。
宅院後門“吱呀”一聲關上,彷彿在嘲笑他的痴心妄想。
……
……
賈瑞自吃了大虧後,雖則心裡仍惦記著王熙鳳,卻再不敢登門造次了。
卻是比原著裡他的下場要好,原著裡他可是被王熙鳳整死了!
而現在,因王熙鳳的身份處境不同,倒是不便對賈瑞下死手。
誰知那起子潑皮中,有個叫顧鵬的頭子,見王熙鳳是個落了架的鳳凰,竟起了歹心。
這日陰雲密佈,顧鵬領著幾個潑皮手下,大搖大擺來到王熙鳳宅前,強要見王熙鳳。
王熙鳳無奈之下,在正房堂屋見了顧鵬,旺兒侍立一旁。
顧鵬生得鷹鼻鷂眼,腰間別著把解腕尖刀,對王熙鳳冷笑道:“你好手段!只是若要此事不傳出去,不傳到那榮國府,須得一千兩銀子封口!”
王熙鳳心裡一顫,卻強自鎮定道:“你說笑了,我如今哪裡拿得出這許多銀子?”
顧鵬突然俯身向前,一股子酒氣直噴到王熙鳳臉上:“若沒銀子……”他笑著打量王熙鳳周身,“你服侍我一年半載也成。”
王熙鳳氣得渾身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終究按下怒火,從裡間取出一包銀子:“這裡是一百兩,你且先拿去,餘下的……過幾日再來取。”
顧鵬接過銀子,冷笑道:“究竟要過幾日?”
王熙鳳道:“十日。”
顧鵬“哼”了一聲:“頂多三日!”
他領著幾個潑皮手下揚長而去。
王熙鳳心中不由暗歎:“我如今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鳳凰折翅遭雀戲!”
當即,王熙鳳與平兒、旺兒、旺兒家的一起商議對策。
旺兒先開口道:“依小的看,不如去求璉二爺。”
“糊塗!”王熙鳳不待他說完,便厲聲打斷,“我如今這般境地,若再讓榮府知道這等事……”說到此處,聲音已有點發顫。
其實,她心中尚存一絲希冀,盼著有朝一日能重回榮國府,若這等腌臢事傳入榮國府,豈不斷了這一絲希望?屋內一時沉寂。
忽聽旺兒家的輕聲道:“我倒想起一人——近日姜姑爺不是回京了麼?”
王熙鳳聞言看向旺兒。
旺兒道:“姜姑爺與巡捕左營馬參將交好,只要馬參將向顧鵬遞句話,這事兒便了了。”
王熙鳳手中帕子一緊。自王家傾覆,她對姜念自是怨恨難消,可眼下這事兒若能請動姜念幫忙,確實就簡單了。
“只是……”旺兒搓著手道,“只怕他不願相助的。”
王熙鳳目光遊移,最終落在平兒身上。
她一直認為姜念貪色,仔細一想,如今能幫她巴結姜唸的僅有平兒了。
不過,她還抱著重回榮國府的一絲希冀,目前可不能讓平兒幫她巴結姜念。
思來想去,王熙鳳決定,自己親自去求,或許姜念不要好處直接願意相助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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