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神京城的小雨在中午停歇了一個時辰,天空似在休息。然而,到了下午,小雨又細細密密地下了起來。
東郊。
雨點敲打著姜家小宅院的屋頂,發出細微的聲響。內院中,一株半枯的梨樹孤零零地立在雨中,雖顯得蕭索,卻在被這場雨滋養著生機。宅門外懸掛的兩盞紅紗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曳,像是兩隻紅色的大眼睛在欣賞著雨幕。
這時,雨幕中傳來了馬蹄聲,由遠及近。
只見王府一等護衛鮑彥,騎著一匹配備油布鞍罩的高頭大馬,朝著姜家宅門而來。他頭戴一頂表面塗抹油脂兼具防雨與保暖功能的防水氈帽,帽簷低垂,卻沒擋住一雙銳利的眼睛;身著一件用桐油浸漬的厚布製成的油布衣,在雨中泛著微微的光澤;腳下蹬著一雙牛皮鞣製、內襯毛氈的防水靴,輕輕地搖晃著。
有一輛馬車與鮑彥同行,車輪碾過泥濘的土路,發出沉悶的聲響。
馬車在姜家宅門外停下,車簾掀開,一個男子從車內走下。他今年二十九歲,面板白皙,臉型豐滿,眼睛秀美,目光慈祥,鬍鬚稀少,嘴巴較大,身著素色長袍。整個人看上去,既像讀書人又像商人還像廚子,若他換一身殺豬時穿的衣服,就會像屠夫了……
他便是屈繼善,字元長。
屈繼善撐著一把油紙傘,與鮑彥一同站在姜家宅門的門簷下。兩人稍候了一會子,姜念便快步從宅內迎了出來。
姜念與鮑彥互相打過招呼後,鮑彥指了指屈繼善,對姜念道:“這位屈先生,是王爺為念哥兒請來的西席。”
屈繼善微微一笑,用洪亮清晰的聲音主動對姜念道:“我既是來授你科舉之術的,也不客套了,便稱呼你為念哥兒,如何?”
姜念忙拱手道:“理當如此,先生快請進。”
姜念將鮑彥、屈繼善請入宅內,同時吩咐小廝董豐將二人的隨從引入倒座房招待。
屈繼善隨著姜念走向正房堂屋,腳步輕緩。他時而抬眼打量姜念,時而環顧這所陳舊的小宅院,心中既好奇又納悶。
今日忠怡親王忽然召見他與父親屈泰,言明要他接下來一個月教授一位哥兒科舉之術,且須每日早晨到這位哥兒的家中授業,直至申時四刻才散學。
他本以為這位哥兒定是某位豪門貴胄,卻不料竟住在這般陳舊的小宅院中,心中雖有些意外,卻並未因此生出輕視之心。
忠怡親王可是對屈泰、屈繼善說了,這位哥兒與其極親厚的,且叮囑屈繼善務必盡心教授,不得怠慢。
姜念將鮑彥、屈繼善引入了堂屋,三人落座後,姜念親手為屈繼善這位新來的老師奉茶,也順帶親手為鮑彥奉茶。
三人聊了一會子,鮑彥便起身告辭。姜念則將屈繼善請入了書房,屈繼善從今日起便要開始教授姜念科舉之術了。
姜念心中已感到驚喜。
他知道,這個世界的大慶雖由漢人創立,諸多事物卻類似他前世的清朝。
他還知道,前世雍正時期出了一對父子重臣,父名尹泰,子名尹繼善。
他自然便知道了,此次教授他科舉之術的老師,多半就類似於前世那位做了三十餘年封疆大吏清廉有為的尹總督了……
念及此,姜念微微躬身,語氣恭敬:“先生肯屈尊教授,學生感激不盡,定當用心習學,不負先生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