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功成奏捷入京華
冬至前的朝會,紫宸殿裡燃著龍涎香,暖意融融。
曾公亮出列時,手裡捧著的木匣在朝服映襯下,顯得格外厚重。
“陛下,湖州通判章衡呈來《湖州治略》,詳述治水、平糧、整鹽三事,臣以為可示群臣。”
仁宗放下硃筆,目光落在那木匣上。他記得章衡,嘉祐二年的狀元,放外任時還特意囑咐過“湖州多弊,需用心”。
“呈上來。”
內侍捧著奏本上前,仁宗先翻開“水利卷”,看到竹籠築堤的圖紙時,忽然問:
“這法子比夯土省多少?”
“回陛下,”
曾公亮出列奏道,
“章衡核過賬,築同長堤壩,竹籠法省銀三成,且更耐水衝。他還附了河工的證詞,說‘往年夯土堤三年一修,這竹籠堤,估摸著能撐十年’。”
旁邊的戶部尚書忍不住插話:
“臣也看了,他把每筆工錢、每根竹料的價錢都記著,連採竹的腳力錢都標著‘每裡五文’,真是……細如髮絲。”
仁宗翻到“糧政卷”,指尖在“以工代賑”四字上停了停。
“用米換土方,倒比直接放賑聰明。”
他看向曾公亮,
“百姓可有怨言?”“非但無怨,還立了‘章公堤’。”
“章子平有言,‘給米不如給活計,救急不如救長久’,臣以為這話在理。”
翻到“鹽市卷”時,仁宗忽然笑了。“鹽成本明細?連產地價都標出來了。”
他指著“淮南鹽場每斤十五文”的字樣,
“這是要讓鹽商連蒙人的餘地都沒有?”
“正是。”
曾公亮躬身道,
“如今湖州鹽價每斤二十八文,鄰州都在三十五文以上,鹽稅卻比去年增了兩成——百姓買得起鹽,銷量自然漲了。”
朝班裡忽然有官員低聲議論:
“這章衡,倒像個賬房先生。”
曾公亮聽見了,朗聲說:
“為官者,若都能像章衡這樣,把百姓的柴米油鹽當賬算,天下何愁不治?”
仁宗合上奏本,目光掃過群臣:
“章衡在湖州,做的都是實事,算的都是實賬。這樣的官員,該賞。”
他略一沉吟,“升章衡為湖州知州,賜紫金魚袋,賞錢五十貫。另,將《湖州治略》抄錄百本,發往各路州縣”
臘月廿三,湖州的驛馬帶回聖旨時,章衡正在給常平倉的谷堆蓋新草蓆。章平捧著聖旨跑過來,紅綢包裹的卷軸在雪地裡像團火:
“官人!恭喜官人榮升湖州知州!政事堂的敕授告身也已經到了,陛下還賞了紫金魚袋!”
章衡擦了擦手上的草屑,接過告身展開。
絹帛上的字跡圓潤有力,寫著“章衡治湖有功,升知州事……”,末尾的朱印鮮紅如血。
他忽然想即將赴任湖州時,仁宗在御書房說的“湖州鹽鐵、水利皆有積弊”,此刻想來,那句囑託裡,原是藏著期許的。
入夜,章衡的書房又亮了燈。
章平進來添水時,見他正在寫新的奏本,標題是《來年湖州興修水利疏》,開頭寫著:
“臣擬於春初修苕溪下游水閘,需銀三千貫,核價明細附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