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大宋搞審計

第13章 赴任初遇水患報

章平忽然“咦”了聲,指著“領工花名冊”:

“這三十個名字,筆跡像一個人寫的!連‘王二狗’的‘狗’字都歪得一樣!”

“這叫‘影子工’,”

章衡用硃筆在名字上畫了串圈,

“只在賬冊上領錢,下雨天都不用來簽到。”“石料運費”頁,指尖在“池州至湖州,每石五十文”上頓了頓,

“去年我查漕運時算過,走水路最多三十文——多出來的二十文,怕是變成前任案頭的端硯了。”

最妙的是庫房登記——“五萬貫治水款”只領了三萬貫,剩下兩萬貫記著“暫存鹽鐵司”,卻沒注何時取用。章衡對著這行字直搖頭,對章平說:

“這就像寫應酬詩,先湊夠篇幅,哪管有沒有真情實感。他這是先把‘五萬貫’的架子搭起來,日後好慢慢撈——可惜遇上我這愛翻賬冊的。”

第二日天放晴時,章衡帶著老河工和賬房先生沿苕溪勘察。走到第五處堤岸裂縫時,老河工一鋤頭下去,堤腳的夯土“簌簌”往下掉,露出沒燒透的石灰塊——青灰色的,像摻了煤渣。

“好石灰該是雪白的,遇水會發熱。”

老河工捏碎石灰塊,

“這破玩意,遇水就化,還不如灶心土。”

“他怕是在詩裡寫過‘石灰吟’吧?”章衡忽然笑出聲,

“說什麼‘粉身碎骨渾不怕’,轉頭就用這劣等貨築堤——這要是編成戲文,臺下準得鬨堂大笑。”

到了水閘處,章平伸手去拉閘門,“嘎吱”一聲沒拉動。槽口塞著半尺厚的泥沙,鐵閘鏽得像塊老臘肉。

“這閘三年沒修過,”

老河工嘆,

“前任來看過,說‘鏽得有古意’,還讓畫工畫了去,說是要題詩。”

“他倒會找樂子。”

章衡摸著鏽跡斑斑的閘門,

“把民生工程當古董賞玩。等水患鬧大了,再寫首‘苕溪嘆’,說‘天災無情’——這套路,比戲文裡的還熟。”

他忽然對章平說:

“量尺寸!這閘得換新的,用鐵料加固。賬上要是再敢寫‘有古意,無需修’,我就把他的詩稿貼在閘門上,讓水衝一衝,看看能不能衝出點新意。”

傍晚整理勘察結果時,章衡的案頭堆著三樣東西:鏽閘門的鐵屑、劣等石灰塊、抄著《苕溪漁唱》的賬頁。他拿起筆,在治水方案上寫下“三不”:

“一不寫虛文,賬冊數字要像秤星;

二不用劣料,石灰石料要過火試;

三不搞賞玩,水閘堤岸要經水衝。”

章平在旁邊看得直樂:

“公子這方案,比前任的詩好懂多了。”

“要的就是好懂。”章衡蘸了蘸蘇軾送的端硯,在末尾添了句,

“為官者寫文章,該像築堤——根基要實,字句要真,別學那些把賬冊當詩箋的,寫得再漂亮,經不住一場雨。”

窗外傳來百姓的說話聲,

“新來的章官人冒雨查堤”

“那倒是比上一個只會背詩的強”。

章衡聽見了,對章平笑道:“你看,百姓心裡的秤最準——能稱出誰是真做事,誰是裝樣子。這秤,可比詩稿上的讚語實在多了。”

案上的賬冊還攤著,“五萬貫”的墨團旁,章衡用紅筆寫的批註像串小燈籠:

“虛數如浮沙,真賬似青石”。

墨汁落在紙上,洇出小小的圈,倒比前任那首《苕溪漁唱》不知高明瞭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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