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喬裝換路查遼情
“我原本打算從涿州直接去燕京,”
章衡展開遼境輿圖,指尖在“固安”的位置點了點,
“現在看來,得繞個道,先去固安,再去涿州。固安離瓦橋關近,就算出了事,王將軍也能及時接應。”
幾個貼身的御龍諸直也是眼睛一亮,一個王韶派來負責聯絡的軍士說道:
“這主意好!固安有個‘安記糧鋪’,老闆是咱們的人,您去那歇腳,他能給您提供遼境最新的糧價變動——比涿州的市集還準。”
他忽然壓低聲音,見附近五步之內都是自己人,沒人偷聽,才繼續說,
“還有件事,遼的南京留守耶律洪基,最近在查‘宋商偷運熟鐵’的事,您要是被問起,就說只賣茶,別的生意一概不做——熟鐵的事,千萬別沾。”
按《宋會要輯稿・刑法》記載,大宋嚴禁“熟鐵、兵器原料入遼”,遼人只能透過黑市獲取,耶律洪基此舉,顯然是想堵住這條黑市通道,同時嫁禍宋商。
章衡點頭應下,把輿圖摺好放進懷裡。
次日清晨,天剛矇矇亮,東邊的天際泛著魚肚白,雞剛打第一聲鳴,章衡就帶著三名隨從,換上粗布短打,隨從們挑著裝滿茶餅的擔子,擔子上蓋著粗布,布角繡著個小小的“茶”字。
一行人以“大宋茶商”的身份,從雄州出境。
過界河時,河面飄著層薄霧,像給河水蓋了層紗,渡船劃過水面,激起的漣漪打破了霧的平靜。遼境的守軍穿著黑色鎧甲,鎧甲上沾著露水,他們仔細搜查了茶擔,手指在茶餅堆裡翻來翻去,還拿起一塊茶餅咬了咬,見確實是茶,才放行。
據《三朝北盟會編》記載,雄州作為宋遼邊境重鎮,
“出境需驗明貨物,禁運鐵器、糧草”,章衡此刻的經歷,正與史料記載的邊境查驗制度吻合。
渡船行駛在渾濁的界河上,章衡望著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粗布短打、布巾包頭,活脫脫一個走南闖北的茶商。
河風吹在臉上,帶著些微的涼意,混著水草的腥氣,讓他清醒了不少。他心裡清楚,從踏入遼境的那一刻起,他不僅是個使臣,更是個“行走的賬房先生”,要把遼境的虛實記在心裡的“賬冊”上,還要時刻提防著暗處的內奸與伏兵。
遠處的遼境岸邊,隱約能看見幾棵枯樹,枝椏光禿禿的,像只只伸向天空的手,透著股荒涼。
按原計劃,章衡一行人本該直奔涿州,可剛過界河,他就藉口“茶餅受潮,需晾曬”,帶著隨從拐向固安。
固安是個小城,城牆比涿州矮了半截,牆頭上的磚縫裡長著半尺高的野草,風一吹,草葉晃得厲害,像是在給他們指路。
城門守軍穿著褪色的皮甲,手裡的長槍桿都發了黑,只隨意掃了眼他們的茶擔,就放行了——想來是見多了宋商,懶得細查。
據《遼史・地理志》記載,固安“為遼境南部門戶,城小而兵少,多為宋商往來之地”,這樣的小城,確實比涿州更適合作為查探的第一站。
進了城,街道是土路,昨夜剛下過小雨,路面坑坑窪窪的,積著泥水,隨從的草鞋踩進去,濺得褲腿上都是泥點。路邊的房屋多是土坯牆,屋頂蓋著茅草,有的茅草已經發黑,顯然有些年頭沒修葺了。
偶爾能看見幾家鋪子開著門,門簾是洗得發白的粗布,風吹過時,能看見裡面坐著的掌櫃,大多面黃肌瘦,沒什麼精神。
“安記糧鋪”在城西街,門面不大,門口掛著個褪色的糧袋,上面寫著“宋境新糧”,字跡被雨水泡得有些模糊。糧鋪門口的石階上坐著個老婦人,手裡拿著根紡錘,正紡著線,見章衡一行人過來,抬起渾濁的眼睛看了看,又低下頭繼續紡線,紡車“嗡嗡”的聲音,在安靜的街上格外清晰。
章衡剛走到門口,就見個留著絡腮鬍的漢子迎出來,漢子穿著粗布短打,腰間繫著根麻繩,眼神掃過他腰間——那裡藏著王韶給的銅符,雖被布巾擋住,卻還是被漢子捕捉到了。
“客官買糧?”
漢子嗓門洪亮,卻在章衡遞過銅符時,突然壓低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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