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瓊林宴初結人脈
“好一個‘民心如酒’!某今日才算明白,為何陛下要讓你去查三司的賬——你查的哪裡是賬,是天下的民心!”
旁邊的程顥、程頤兄弟也走了過來。
程顥性子溫和,笑著說:
“方才聽諸位論‘賬與心’,某想起《中庸》‘誠者物之終始’,子平兄的賬法,便是‘誠’字的活學活用。”
程頤則更直接,遞過一本《周易》:
“某在‘泰否卦’裡有幾處批註,關乎‘陰陽平衡’,與子平兄‘收支平衡’之論或有相通,可請我兄一觀。”
章衡接過書,指尖觸到泛黃的紙頁,突然覺得這場瓊林宴變得不同尋常。
他不是在和歷史書上的名字交談,而是在和一群真正關心“天下如何變好”的人探討方法——
他們談經史,他談賬冊,看似不同,實則都在找“治國的鑰匙”。
“諸位且靜一靜!”
蘇軾突然站起身,手裡舉著酒杯,聲音清亮如笛。
他環視亭中眾人,最後落在章衡身上,眼裡的光比宮燈還亮:“某有兩句話,想送給子平兄,也送給在座諸位——”
他頓了頓,聲音傳遍整個瓊林苑:
“不及第,
見子平如井中蛙觀天上月;
進士及第,
見浦城如一粒蚍蜉見青天!”
話音落下的瞬間,連湖面的波紋都彷彿停了。
章子平是章衡的字,章浦城是他的籍貫。
這兩句話說得極重——井蛙觀月,是說自己從前的眼界狹隘;蚍蜉見天,是說章衡的見識如青天般開闊。
以蘇軾此時的才名,竟對新科狀元如此推崇,簡直是石破天驚。
呂惠卿手裡的酒杯“咚”地磕在石桌上,酒灑了半袖也沒察覺。
他原以為章衡不過是運氣好,靠算小賬得了陛下青眼,此刻見蘇軾竟以“青天”喻之,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司馬光卻撫掌大笑:
“子瞻這兩句,比十篇策論都說得透徹!某今日便把話放在這——不出十年,子平必是人中龍鳳,大宋肱骨!”
曾鞏也點頭:
“某在外多年,見多了‘賬不清而民怨’的事。子平能讓蘇兄說出‘青天’二字,將來必能為百姓算清更多的賬。”
張載舉杯走到章衡面前,第一次用同輩的語氣說:
“子平,改日可到橫渠書院一坐。某想請你給弟子們講講‘如何用賬冊護民生’——這比空談經史有用得多。”
章衡握著酒杯的手微微發顫。
他知道蘇軾的話意味著什麼——這不僅是個人的認可,更是一群頂尖人才對“審計思維”的接納。
穿越前他在投行做過無數次路演,說服過無數投資人,卻從未有此刻的震撼——他不是在推銷一份報告,而是在傳遞一種“讓世界更清楚”的信念。
“諸位謬讚了。”
他起身回敬,杯沿與眾人的酒杯一一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章衡不過是個會算賬的書生。將來若真能為百姓做些事,也需仰仗諸位相助——畢竟,天下的賬,從來不是一個人能算得清的。”
夜風突然吹來一陣桂花香,比剛才更濃了。
宮燈的光暈裡,蘇軾正和蘇轍說笑著什麼,司馬光在翻看他帶來的賬冊底稿,張載和二程在討論“賬冊與理學”的相通處,連剛才冷著臉的呂惠卿,也忍不住朝這邊望了兩眼。
章衡望著亭外的月色,突然想起穿越前看過的《宋史・章衡傳》裡的一句話:
“衡以狀元入仕,善理財,與蘇軾、司馬光相善,為一代名臣。”
從前覺得這不過是冰冷的文字,此刻卻在瓊林宴的歡聲笑語裡,變成了溫熱的現實。
從今夜開始,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這些在歷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名字,將成為他未來“算清大宋賬”的同路人——他們或許有不同的政見,不同的方法,卻都在朝著同一個方向努力:
讓這天下的賬更清,讓這天下的百姓更安。
桂花酒終於開壇了。醇厚的香氣漫過湖面,為這場相遇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