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現在表面波瀾不驚，但實際上卻是暗流湧動。琦薇已經被法拉第派發任務，按照原定的計劃，他們會設定一個誘餌來讓露西自己暴露，而現在，露西顯然不可以露面。
那麼，現在剩下的手段有幾個？方案一：逃避。
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如果露西沒有出現在法拉第面前，那麼對方就有可能認為‘這個神秘的駭客已經發現了這是個陷阱所以沒來’，起到讓對面忌憚的效果。
“但是也有壞處。”
琦薇吞雲吐霧，仰著頭疲倦說，“在這種情況下，法拉第也可能會懷疑【為何我一叫琦薇來協助對方就不上套了】，也就是說，以法拉第精明的程度，他要麼懷疑我，要麼懷疑駭客和我有所聯絡，無法確認真相的情況下，他大機率會乾脆嚴刑拷問我吧。”
法拉第，作為心狠手辣的中間人，他風評一直都不好。
哪怕是背叛自己的僱傭兵這種事情，他也有過幾次傳聞。
一旦涉及到公司，這群獵犬可說不上誠信。
“嗯，所以這個方案基本沒辦法採取，或者說，要進一步。”琦薇抬起手來，夾住自己面鎧上的香菸。
夾著香菸的手指剛好豎起兩根。
方案二：替死羔羊找一個在道上水平還可以的駭客將其偽裝起來，又或者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找到軍用科技的駭客，將其送到荒坂面前來當替罪羊。
當荒坂真的拿到這個替罪羊準備拷問的時候，再僱傭一組僱傭兵去把那個替罪羊在半路上就做掉。
人證物證都消失掉，荒坂也只會覺得軍用科技消滅自己的棄子合情合理。
是個很不錯的方法。
但問題在於如何抓到一個軍用科技的駭客？隸屬於大公司的駭客可不好找，畢竟他們是最擅長偽裝自己的人了——露西之前能夠一直找到荒坂的駭客，是因為她現在田中的大腦中提取到了實驗相關資料，因此一旦有人復原她就會反向追蹤到對方。
用賽博空間形象化的解釋就是，露西相當於給房子安裝了報警裝置，有人進來就會觸發警報。
但是現在如果要針對軍用科技，她們首先就沒有房子，談何報警裝置。
難道要他們再去搞一個軍用科技的專案，然後再惹得一身騷，用公司對抗公司嗎？公司意志生生不息是吧！
“這個方案的風險性也很高。”
“所以，今天叫你們出來，就是為了討論出個方案。”
琦薇簡單總結了一遍。
當然，此時此刻，露西和大衛的大腦還是濛濛的，還處於不知道該不該因為路明非把他們的秘密暴露出來而生氣，但更多的是後知後覺的震驚。
震驚於什麼？當然是震驚於琦薇，法爾科，麗貝卡三人竟然真的在幫助他們思考問題。
尤其是琦薇，按照大衛對他們的理解，這個時候應該.還是有哪裡改變了。
大衛怔怔地看向自己身旁的少年。
雜亂的頭髮。
那張永遠帶著幾分畏縮的臉依舊不顯自信，但是在凌亂的髮絲遮蓋下的雙眼，卻透露著沉靜。
他們改變了那個宛如受驚羔羊一樣的少年。
少年的‘風景’在與這群邊緣行者的相處中不斷改變。
但是相應的，少年也在改變著他們。
沒有任何主觀意識，僅僅是用那毫無保留的【真】去碰撞他們。
在這個被虛妄粉飾的都市，路明非的衰，路明非的慫，路明非在危急關頭不做保留的瘋狂，都是絕對的【真】！那股情緒，在這個都市就會發揮出難以想象的力量。
驅使著所有人向他靠近。
“我有一個方案。”
路明非，在此刻舉起了手。
他表情淡然，說不上多麼光彩耀人，但就是有種‘這個方案肯定行得通’的自覺。
他說————
“要不我們把可能知道我們秘密的法拉第直接宰了吧？”
這孩子真的被改變了好多啊！！！！！（驚恐）——殺死中間人。
這是最後的手段。
就單純的‘實現難度’來說其實不高，因為大衛小隊就是如此的強——甚至，哪怕只有大衛或者路明非一個人，也有機會完成這個任務。
但是如果不是殺死中間人，而是殺死法拉第且不留下任何痕跡，那就是另一個層面的難度了。
幾乎不可能。
殺人就會留下線索。
荒坂肯定會注意到自己剛聯絡上法拉第，對方就身死的訊息，然後藉機調查。
所以——
路明非當然不是平白無故這麼說的。
“那就將方案2結合起來。”
那個瞬間，或許是錯覺吧，但大衛真的在路明非的眸子裡看到了跳動的火光，他神采奕奕，第一次在這個衰仔身上看見了‘自信’。
他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的路明非，正在盡力模仿著玩星際爭霸時的自己。
他將現在的狀況看成是軍團衝撞，將法拉第，乃至背後的荒坂公司看成了電腦螢幕後面的玩家。
計策，謀略。
路明非絕非什麼聰明的人，但如果需要的話，他也會逼著自己瘋一把。
“我們之前認為無法抓到一個軍用科技的駭客來當做誘餌，那是因為我們和軍用科技沒有交集，但是——法拉第有啊。”
男孩將一隻腳放在沙發墊子上，手靠在拱起的膝蓋上。
“不如說，我們甚至可以把法拉第當做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再讓他去死——死在荒坂的手上，或者死在軍用科技的手上。”
“你的意思是，要我們挑撥法拉第和軍用科技之間的關係，讓他被軍用科技殺死，然後再故意把【法拉第被軍用科技】殺死這件事傳達給荒坂，讓線索斷掉的同時，荒坂也不會進一步懷疑。”露西試圖摸清楚這個計劃的脈絡。
“的確.如果是這樣的話，幾乎可以完美撇清我們的痕跡.”
“但是也有問題。”
琦薇插嘴。
“如何做到？如何讓軍用科技放棄法拉第？”
“答案是現在，方法就在眼前。”
路明非回答果決。
“法拉第已經在和荒坂合作了不是嗎，我們只要讓軍用科技知道這件事就可以了。”
“如何確保軍用科技知道這些後會抹殺法拉第？那可是公司，說不準他們根本沒把法拉第放在心上，甚至會開更高的價位讓法拉第去作為荒坂的間諜。”
“沒有也無所謂，我們可以透過其他中間人僱傭幫派瘋子去把法拉第給殺了，只要讓軍用科技‘存在殺死法拉第的理由’，並且把這個理由交給荒坂就可以了。”
“那麼剩下的就只剩下具體的問題了怎麼做？”
路明非點頭。
“我有一個計劃。”——【第一步】
【先讓琦薇去獲得法拉第和荒坂交易的證明——這並不難，法拉第自認為自己瞭解琦薇，所以並不對她設定太多防護，甚至瞧不起琦薇。
而琦薇的變化也的確是路明非來到夜之城之後才發生的，甚至可以說就是這不知不覺的幾個星期內才發生了質變。】
獲得了法拉第與荒坂交易的證據，接下來就是想辦法不留痕跡地交給軍用科技的人。
這一部分的任務就交給琦薇。
————
“沒有來嗎？”
夜之城，陰暗的住宅區。
老鼠和蟑螂在角落扭曲地爬行，空氣中飄散的塵埃被牆壁裂縫之中投射過來的光線照亮。
法拉第背靠著牆體，監聽著隔壁屋子的動靜，他在那邊安插了作為誘餌的駭客，模仿之前荒坂公司員工的網路入侵手法，企圖吸引目標上鉤。
但是沒有。
“是看透了這邊的目的嗎”
計劃本身也有琦薇的貢獻，法拉第自然不會懷疑。
但他的臉色就絕不好看了。
再加上視覺視窗左上角的【荒坂圖示】，心裡就不由得急躁了起來。
————————
這樣的錯誤持續數次，荒坂員工終究還是找上了門。
在城市隨處可見的家庭餐廳內，法拉第面色陰沉地接受了荒坂員工的諷刺。
而在不遠處，法爾科接到了琦薇的訊號，開著車從路口經過，麗貝卡貼在車窗那拍下了這一幕的照片。
【咔嚓】
拿下了。
事情進展的很順利。
琦薇相當擅長作為臥底這個身份工作，面不改色背刺別人的操作一套一套的，演技好到法拉第看不出任何破綻。
“要是琦薇背叛了我我一定死無全屍。”
“閉嘴。”
一巴掌拍在路明非胸口，琦薇語氣惱火。
“嘻嘻，那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而現在.輪到傳奇駭客l出手的時候了。
——————
“我說過了，還沒有到可以驗收成果的時機！”
“我們已經給你很久的時間了，做不到是你的問題。”
陰暗的地下室，法拉第和軍用科技的人在隔絕了一切訊號的高檔轎車內進行交談。
交談當然不夠順利。
相較於剛和法拉第達成合作的荒坂，軍用科技已經培養了法拉第相當漫長的時間，沒有成果，已經到了即將被廢棄的階段。
“你並非無法被替代的貨色，如果再拿不出成果的話，那交易就到此結束吧。”
最後通牒就此結束，窩著一肚子氣的法拉第終究是摔門而出。
黑色轎車目送法拉第離開，緩緩啟動汽車，準備離開“嗯？”
【碴啦啦啦啦】
雜音四起，與法拉第進行交易的公司狗忽然感覺腦袋一頓發熱。
駭客攻擊？！繞過了車載防禦系統直接襲擊我的大腦？！什麼等級的駭客才能夠做到這件事情！車子停滯在半道並未駛出，而軍用科技的公司狗則不斷重複閉合開啟的動作，口水和鼻涕從面部不斷向外傾洩。
與此同時，他模糊的視覺視窗也看到了正在逼近的人影。
那是——
赤色的面部改造，漆黑繁瑣的義體構成，再加上那不似常規的癲狂肢體。
漩渦幫？！
他們怎麼敢對自己出手？！那一刻，軍用科技公司狗的大腦開始飛速思考。
跟蹤公司狗的自己，為了打劫義體？不可能，雖然漩渦幫膽子大，但也沒瘋到這個地步，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身上的義體沒有高階到值得他們這樣出手才對。
不對，又或者.目標不是自己？
是法拉第？！沒錯對於公司狗目前持有的情報而言，這才是最合理的解釋。
還記得數個月前的“漩渦幫事件”嗎。
因為大衛等人的操作，漩渦幫這群瘋子的大肆入侵導致法拉第被迫站隊。
如今，任誰都知道法拉第和漩渦幫有著血海深仇。
而漩渦幫很可能是因為不知道自己這邊是軍用科技，所以跑來堵自己了。
艹！法拉第！！！！！漩渦幫在幫派分子中算是擅長網路進攻的那批了，如果是他們提前就埋伏好了的話，給車載系統安裝病毒也不是特別困難的事情。
這不是第一次漩渦幫搶公司東西。
說到底，是公司狗大意了。
然而，接下來事情的發展，卻超出了公司狗的意料。
“軍用科技的詹姆斯先生，是嗎？”
我超，盒。
車門被漩渦幫開啟。
被控制住的公司狗無力談判，但就在他心生絕望時，視覺視窗之中卻看見了漩渦幫拉長自己脖子處的資料線，強行插入了公司狗的腦機介面。
【資料正在傳輸】
等待圖片載入完畢，公司狗看到的，赫然就是法拉第和荒坂接觸的記錄。
“我們是來尋求合作的。”
合作？
你們合作是靠著這種操作？！綁架合作者？！
公司狗有苦說不出。
但他有所不知，在他被綁架的半日之前，漩渦幫經歷了和他一樣的事情。
計劃很簡單。
【和公司狗直接接觸太危險了，還不如以漩渦幫這群瘋子為媒介，反正這群幫派分子隨時都會在大街上被射死。】
【直接隱藏身份駭入漩渦幫的腦機傳輸圖片，以路明非現在的駭客手段，漩渦幫根本不可能查到他的資訊。而這群瘋子雖然會疑惑，但最後還是會樂呵呵地開始準備計劃。】
【攔住與法拉第有所合作的軍用科技公司，再把法拉第和荒坂勾結的證據交給他，讓軍用科技動手收拾法拉第——這本來就符合漩渦幫的利益。】
【法拉第的報復？】
【來啊！求之不得！】
諸多勢力之間的利益交錯都被利用，最後編織出纏死敵人的網路。
一個星期後法拉第的屍體在巷子的垃圾桶內被人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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