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博弈
“亂世之中,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共同的利益。”肖虎指著輿圖,“杜壆的三千鐵林騎是塊硬骨頭,讓他和韓仲遠的人先拼一場,咱們坐收漁利。等收拾了杜壆,再集中兵力對付卞祥的主力。”
當晚,狼牙口方向傳來震天的廝殺聲。急腳遞連夜回報:杜壆的鐵林騎在狼牙口遭遇韓仲遠的護衛隊,雙方激戰正酣,韓家的護衛隊雖精銳,卻架不住鐵林騎人多,已漸漸不支。
肖虎立刻召集將領:“花榮、張清率兩千騎兵馳援狼牙口,只許在關鍵時刻出手,收拾殘兵即可。鄒潤、張橫隨我駐守真定西門,準備迎接卞祥的主力。”
校場上,飛熊寨的騎兵翻身上馬,虎頭旗在夜風中獵獵作響。肖虎拔出腰間的佩刀,刀尖指向真定府的方向,大喝一聲:“出發!”
馬蹄聲如驚雷般響徹夜空,將月光踏碎在身後的塵土裡。真定府的城牆已近在眼前,遠處卞祥的叛軍大營燈火通明,一場決定河北命運的大戰,即將拉開帷幕。而肖虎的飛熊寨,正以雷霆之勢,踏入這場亂世棋局的中心。
飛熊寨的晨操剛至卯時,一名渾身是血的斥侯便從寨外滾了進來,嘶啞的吼聲穿透了校場的吶喊:“邢州破了!守將棄城跑了,田虎的人已經佔了州衙!”
校場上的騷動瞬間炸開。數百名邢州籍兵士手中的長槍“哐當”落地,一名剛入伍的少年兵癱坐在地,哭嚎著要回鄉下救爹孃,幾個老兵也紅著眼圍上來,七嘴八舌地求肖虎開恩放他們返鄉。
負責操練的隊正急得滿頭大汗,扯著嗓子呵斥卻無濟於事,只能匆匆跑向帥帳請肖虎定奪。
肖虎正在擦拭虎頭刀,聽聞彙報卻只是抬了抬眼:“知道了。讓各營官自行處置,半個時辰後,我要看到校場恢復操練。”
隊正愣在原地,見肖虎再無下文,只得硬著頭皮退了出去。一旁的鄒潤忍不住道:“哥哥,這時候不安撫,兵士們怕是要譁變啊!”
“譁變才好。”肖虎將刀歸鞘,目光冷冽,“邢州守將就是靠‘等真定府救援’的念頭混日子,軍備廢弛到連城門都沒關緊,這才丟了城。我倒要看看,我的營官裡,有沒有這種只會等靠要的廢物。”
他轉身登上寨樓,校場的亂象盡收眼底,有的營官躲在帳內不敢露面,有的對著兵士打罵卻越鬧越兇,唯有西北角的第三營,竟已重新列起佇列。
第三營的領頭人是李進,邢州沒落貴族出身,祖上曾是禁軍教頭,槍法精湛卻因家道中落,招安時只做了個副營官。此刻他正按劍立在佇列前,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爹孃妻兒在邢州,咱們哭著回去,能打得過田虎的鐵林騎?肖將軍說了,守住飛熊寨才有翻盤的本錢,現在好好練,等大軍反攻,咱們第一個殺回去!”他麾下的邢州兵雖眼眶通紅,卻沒人再亂嚷,握槍的手反而更緊了。
肖虎下樓時,李進剛把隊伍交給副手,正蹲在路邊給一名腳崴的兵士揉腿。“李副營官,”肖虎在他身後開口,“我聽說你昨晚就讓人盯著邢州方向的動靜,還擬了份‘鄉勇聯防’的章程?”
李進連忙起身行禮,從懷中掏出幾張皺巴巴的紙:“將軍,邢州周邊有不少塢堡,若能組織鄉勇相互策應,既能保護百姓,也能遲滯叛軍動向。只是……”他頓了頓,“末將人微言輕,這章程還沒敢往上遞。”
肖虎接過章程,見上面寫著“以塢堡為點,驛道為線,飛熊寨為核心”的聯防策略,忍不住點頭:“好算計。從今日起,你升為第三營統領,我撥兩百梁山舊部歸你指揮,專練破騎兵的鉤鐮槍陣。”
他話鋒一轉,“另外,我的探馬已潛入邢州,你的家族和麾下兵士的家眷,我會優先轉移到飛熊寨後方。戰後,我親自向種帥舉薦你做邢州巡檢。”
李進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震驚,隨即“噗通”跪地:“末將願為將軍效死!”他身後的幾名邢州兵也跟著跪下,聲淚俱下。
肖虎扶起他,沉聲道:“我要的不是效死,是守住河北。你再把邢州的落魄武師都聯絡起來,只要有真本事,飛熊寨就有他們的位置。”
不出三日,李進便引薦了兩名擅使朴刀和弩箭的武師,肖虎的人才班底,竟因邢州陷落而愈發厚實。
夜深人靜時,李進在帳內整理花名冊,肖虎卻推門而入,將一杯酒放在他面前:“邢州收復後,韓家那些人肯定要搶著佔地盤,你這樣的本土貴族,怕是要被他們排擠。”
李進握著酒杯的手一頓,肖虎繼續道,“但你放心,只要你跟著我,我不僅保你做巡檢,還會幫你恢復家族產業,河北的地盤,該是能打仗的人來守。”李進仰頭飲盡烈酒,重重叩首:“末將明白!”
邢州陷落的第三日,飛熊寨收到急腳遞送來的塘報,上面的訊息讓整個帥帳都靜了下來,河北五大士族接連遇刺,真定府糧道總管韓滔巡查時被割喉,隨身的糧餉賬本不翼而飛;
趙家宗主在府中遭襲身亡,魏家宗主重傷昏迷;徐、郝兩家的禁軍將領在營中被刺,郝家將領當場殞命;連種師道麾下的老將王淵,都在帳中遇襲,僥倖被親兵救下。
“刺客身份查出來了嗎?”肖虎盯著塘報上的“禁軍逃兵”字樣,眉頭緊鎖。急腳遞的兵士搖頭:
“樞密院剛查出些眉目,刺客裡有田虎的細作,帶著士族與叛軍私通的半封密信;有流民,說是被真定府的差役收買;還有幾個禁軍逃兵,穿的是舊軍服,死前喊著‘替天行道’,查下去竟是五年前被五大士族構陷的冤案家屬。”
訊息傳到東京,宋徽宗龍顏大怒,在紫宸殿拍了龍案:“河北士族治家不嚴,竟與叛賊勾結!傳旨讓樞密院徹查,五大士族必須把卷宗交出來!”可旨意傳到河北,五大士族卻集體抗命,韓家緊閉府門,稱“賬本丟失無從查證”;趙、魏兩家乾脆封鎖了莊園,連樞密院的御史都不讓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