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紀輕輕已是都司,堂堂四品武官,將來有了兒子,哪怕其再無出息,也能是個九品的白名舍人,何況你才多大?”賈政繼續勸道:“未來參將十拿九穩,總兵也未可知,到時就是起居舍人,通事舍人,但凡出息些,子承父業何其容易。”
從四品以上的武官,其子弟可以獲得舍人的身份。
分別是九品的白名舍人,八品的起居舍人,七品的通事舍人,六品的中書舍人。
當官的好處,是老百姓體驗不到的。
這就是跨越階層。
除非子弟實在不成器,連自身的優勢都保不住。
賈府的徹底衰敗是因為造反被抄家,而不是子弟貪圖享樂,不思進取。
“回去吧,這件事莫要再過問。”
賈政不願貪汙,也鄙視那僉事,可一個小小的千總大鬧提督府,重要的是壞了規矩,這件事不好沾手,還有王信這小子。
他們賈府現在需要保持穩定。
絕對不能摻和東南的漩渦。
王信這小子雖然年輕,性格卻穩重,做事有分寸,王信的前途很令人看好,說不定還能當個提督,賈政當做自家子弟,並沒有保持外頭的距離。
“好吧。”
賈政拒絕了,自己也只能如此。
離開了賈府,叫上鬆了一口氣,從門房裡跑出來的少年兵。
“都司,咱們回去嗎?”
少年兵問道。
王信牽著韁繩,笑道:“去看一看張燦吧,幫不上什麼忙,給他送點吃的也行。”
“哦。”
少年倒沒什麼感想。
路上。
少年去酒樓買了一隻烤鴨,買了一壺酒,用竹籃裝著,跟著自家都司去了東軍衙門,張燦就是被關在這裡,倒也沒人阻攔。
張燦一臉的血痂。
關在一間雜房。
“你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真想拿面鏡子給你,讓你瞧瞧你自己多狼狽。”
王信笑著。
一旁的少年兵主動把竹籃裡的烤鴨與酒拿出來,見到了吃喝,一動不動的張燦眼睛一亮,爬起來毫不客氣,拿起烤鴨就啃,一手舉起酒壺,狼吞虎嚥。
“慢點,又沒人和你搶。”
“你說你,雖然性子直,也不是不懂分寸,為何鬧出這麼大的亂子來呢。”
王信惋惜道。
“我也沒想到,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
“這個朝廷,真的無藥可救了”
張燦一口嚥了下去,差點沒把自己梗死,然後長嘆。
王信無語。
這種話能說?張燦真敢說。
“不少大戶暗通匈奴,使匈奴入寇,殺害邊地百姓,匈奴得財,他們得地,上頭逼的緊了些,他們又勾連邊軍出關殺害熟部,以熟部頭顱冒充戰功。”
“如此一來,皆大歡喜,各自得利,整個邊地都在爛,原來的走私違禁之物反而成為小打小鬧的常態。”
“我原以為京營還有機會。”
“到底是我想錯了。”
“大同鎮有大同鎮的爛,京營有京營的爛。”
“只可惜。”
“那些平日裡滿嘴仁義道德之人,高高在上,受我等敬仰,百姓尊敬,卻無一人為邊地百姓喊冤,都司,你與別人不同,你說說看,這個世道怎麼了?”
少年兵默默的拿出杯子,為千總倒酒。
張燦邊喝邊罵。
少年兵見酒杯空了,第一時間滿上,張燦順勢往嘴裡一倒,然後放下,兩人配合默契的很。
王信吸了吸鼻子。
揉了揉眼睛。
雜房裡空氣混濁。
天下哪裡有不黑的,張燦還是見識少了些。
只是張燦這樣下去,容易掉腦袋啊。
腦袋沒了可就長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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