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軍陣勢崩潰由後向前蔓延,堵住大部分官兵的逃跑之路。
許多人流漩渦在大地上衝撞,曾並肩作戰計程車卒為了奪路互相推搡砍殺。自相蹂踐的人群湧過後,留下一片片面目全非的屍體。
這樣的混亂中,死於自相殘殺和踩踏的官兵,甚至比草軍所殺更多。
其中不乏官軍精銳。
韓平的倒戈,意外造就出草軍至今為止,最酣暢淋漓的殲滅戰。
倒在原野上的官兵,竟有一萬以上,戰果甚至超過殲敵八千餘人的宋州之役。
極為荒誕地,背叛草軍的韓平,成了這場桂林血戰的最大功臣。
這個功臣結果卻糟透了。
朱珍捉住韓平之後,命人將其看管起來。
按朱溫的吩咐,若能近期捉住高彥,一起千刀萬剮。
高彥一開始就對韓平猜忌提防,恨不得置之死地。
這樣兩個人一起被處決,相當有戲劇效果。
韓平知道朱溫等人不會饒過自己,一見有人來就痛哭流涕。
恐懼絲毫未影響他的食慾,每天送來的飯食,都被韓平連碗底的米粒扒得乾乾淨淨。
楊復光公公帶著殘兵敗將回到桂林城後,見軍心動搖,城池無法可守,深恨自己相信韓平,才招致如此慘敗。
楊公公撤離時,下令放火燒燬官倉中帶不走的糧草,以免被草賊所得。
韓平作為人質的老母,也被扔在當中,活活燒死。
韓平的妻妾和女兒,則被楊復光下令隨軍帶走,預備充為官妓。
這正是戰前高彥建議的處理方式。
事後再這麼做,卻只是馬後炮罷了。
這個訊息,會很快傳到韓平耳朵裡。
但在自己的生死麵前,韓平沒有心思為家人遭遇而多痛苦。
他只能心中祈求高彥不要被草軍抓住。
若草軍一直抓不到高彥,當然也會在某天將他處死。
但對於韓平而言,多活一天,就算一天。
……
高彥收攏潰兵,聚集在一處山坳當中。
眾兵士驚魂未定,暫時安歇下來。
高彥瞧著這群大多掛彩的殘兵敗將,懊惱之意,填滿胸懷。
當時他用長槍扎穿了朱溫的右胸,朱溫的龍雀寶刀則斫裂盔甲上的獸吞,傷到了高彥的小腹。
高彥可以確定,朱溫所受之傷,明明比他要重不少。
負傷之後,面對朱溫的下一刀的滔天威勢,高彥的如虹勇烈,剎那間變成了心膽俱寒。
他無法控制自己,拍馬後撤,永遠失去了置朱溫於死地的機會。
扭轉乾坤的那一瞬間,失不再來。
想到這裡,高彥恨不得抽自己幾耳光。
自己實力明明在朱溫之上,若鼓起血勇,與朱溫對拼,最後死的一定是對方。
該死的怯懦,卻在這時候將他吞噬!
高彥完全想不透其間緣故,只覺當時自己簡直被鬼迷了心竅。
他相信,如果重來一次,朱溫必定死於自己槍下。
可敗了就是敗了,世間哪有這麼多如果?
副將梁纘湊過來,眼中露出安慰神色:“公子不必如此悲痛,勝敗乃兵家常事。”
“此戰官軍雖遭重創,所幸長武突騎和無當飛軍損失不重,雷帥如今與公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必不會責怪。”
梁家世代為渤海高氏效力,梁纘十二歲時就與高彥相識,交情匪淺。
“你說得對,咱們終要將隊伍帶回去,給伯父一個交待。”高彥說著,突然淚流不止。
“兵馬新敗,三軍士氣,皆決於公子一身,公子不可如此悲泣!”梁纘急道,用袍袖去拭高彥臉上淚水。
“不,我不是為兵敗而哭。”高彥悵然道:“我只是痛惜要失去一個好幫手了。”
梁纘面露不解。
高彥腰間的金銀鈿裝橫刀霍然出鞘。
在梁纘的不可置信神色中,刀芒劃過梁纘的脖頸。
首身分離,鮮血從腔子裡噴湧,濺在軍旗之上。
最後一刻,梁纘感覺到自己頭顱停止了墜落。
高彥將他的腦袋提在了手裡。
此時,高彥真的感覺有些遺憾。
他想要皇位,必須要有人才輔佐。
梁纘是個難得的人才,自己卻只能殺他。
一刀梟首梁纘,高彥提著梁纘首級,對三軍高呼:“梁纘勾結草賊,出賣我軍機密,致有今日之敗。我高彥殺之祭旗,以安三軍人心,慰陣沒將士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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