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義非唐

第527章 魂歸河西

“殺!!”

“放”

“轟隆隆——”

邊城臘月雪霏霏,羌胡亂馬斷蓬飛……

隨著時節入冬並下起雨雪,身處燕山山脈中的契丹諸部與奚部紛紛開始重操舊業。

十餘個部落分別入寇大漢,戰線從東邊的營州柳城到西邊的媯州龍門,近千里的防線都遭到了兩族入寇。

面對十數萬胡虜入寇盧龍,早就準備好的漢軍,立馬依靠營寨的炮臺來炮擊這群試圖攻城的胡人。

火炮配合霰彈,往往一炮便能打死十餘名甲兵,更別提那些沒有防護的輕兵了。

二十門火炮配合炮擊,很快便將柳城外的契丹人擊退。

在丟下近千具屍體後,上萬契丹人落荒而逃,而駐守營州治所柳城的馬懿也很快將此事快馬報往了幽州。

類似柳城這樣的捷報並不少,但漢軍也損失了不少規模較小的營寨。

“砰!!”

“這群胡雜是窮瘋了,連烽火堡都搶!”

幽州的河北都司衙門內,斛斯光憤怒的抬拳砸在桌上,衙門內的眾人也是面露不甘。

一場入寇,漢軍陣歿兵卒五百餘人,負傷上千。

原本以為營州之戰把契丹打疼了,但如今看來根本沒有。

想到這裡,斛斯光就忍不住道:“若是不能將這些胡雜收拾乾淨,這群胡雜定會繼續入寇,都司新設的那些屯田折衝府不得安定,必然會有人逃亡。”

“此事必須速速奏表陛下,僅憑某一人之力尚且不足。”

斛斯光看向堂內眾將,隨口吩咐道:“宋文通,汝前往布政司、按察司衙門,請羅布政使、崔按察使與某一同奏表陛下,對胡雜用兵!”

“末將領命!”已經擔任別將的宋文通恭敬應下,隨後便退出了都司衙門。

在他走後不久,數隊快馬從幽州城湧出,疾馳南下。

只是此時的大漢,並非只受到了契丹與奚人的侵擾,包括北方李思恭及西邊回鶻、南邊大禮都在趁著入冬給新生的大漢朝上眼藥。

數十隊快馬先後湧入洛陽城內,五軍都督府收到的急報更是一份接著一份。

正如劉繼隆所說那般,四州異族雖然已經“老邁”,可仍舊想試圖從中原撕下一口血肉來緩解飢餓。

“祐世隆率兵入寇安南,想來是在會川和黔中碰壁太多,還是想故技重施的重返安南嗎?”

“鄧儼與葛從周倒是防範的不錯,沒能讓他討到便宜。”

洛陽城外,劉繼隆與張淮深在城外乘馬渡步,遠處便是李佾所處的上陽宮,而四周則是百姓的耕地。

眼下百姓都在田間翻地,如此便能凍死許多藏在土中的病害。

面對被數百精騎護衛的劉繼隆和張淮深,縱使百姓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卻也知道不能招惹這群貴人不快。

“祐世隆此僚,待天下休養結束,某定要調兵將其平定,以復漢家江山。”

劉繼隆說著安南的事情,同時又對身旁的張淮深說道:

“汝剛剛離開西域不久,回鶻便以萬餘胡騎入寇庭州,觀汝姿態,莫不是毫不擔心?”

面對這個問題,張淮深無奈道:“心中自是擔心,然身居萬里之外,擔心亦無用。”

“更何況叔父的身體自入冬開始便有些不好,某著實擔心叔父他……”

他頓了頓,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又似乎是覺得直接說出來有些不吉利。

劉繼隆見他如此,只能改換話題,轉頭看向敬翔:

“派人告訴李相與斛斯光,在燕山各隘口堅守便可,眼下還不是與契丹、奚人交鋒的時候。”

“陛下英明。”敬翔頷首應下,同時說道:

“燕山山脈寬闊林深,契丹與奚人時常藏匿其中設伏,除非朝廷調動大軍圍剿,不然根本無法重創他們。”

“河北大旱剛剛結束,百姓們只想安定,確實不宜動兵。”

劉繼隆聞言點頭,這個時代的燕山山脈可不是清末民初時那光禿禿的景象,而是山高林密,一眼看不到邊的原始森林。

別說幾萬兵馬,便是十幾萬兵馬進入其中,也有迷路的風險。

若是放火燒林,則是會導致燕山山脈樹林退化,漠北的風沙將會更容易的入侵河北之地。

伐林容易,可想要恢復便是困難重重,尤其是在全球氣溫下降,中原降水線東移的背景下。

因此對於燕山山脈的契丹與奚人,劉繼隆更願意調集大軍,穩紮穩打的不斷以軍屯推進。

隨著生存空間被侵佔,契丹人與奚人要麼就是北遷,要麼就只能主動來進攻漢軍。

只要他們敢來,漢軍便可以以守代攻的不斷消耗他們,直到他們在燕山山脈待不下去而北撤。

此外,以軍屯不斷北上,將燕山山脈之中能種植的河谷盡數開墾出來,這種做法更便宜日後漢軍在當地自給自足。

雖然前期投入會比較大,但隨著當地不斷開墾土地,當地的情況也會得到改善。

更重要的是,隨著漢軍開始裝備火繩槍和滑膛炮,漢軍可以用更少的人來抵抗同等數量的胡虜,極大減輕了後勤管理。

明初需要設定擁兵八萬的大寧都司來抵抗北方兀良哈三衛的入寇,但大漢如果有八萬裝備火繩槍和滑膛炮和棉花衣被的軍隊,那足夠將黑龍江以南的廣袤地區都牢牢掌握在手中。

問題在於,大漢是否能遷徙幾百萬人去遼東,將此時橫亙在遼西與遼東之間的遼澤給開發出來罷了。

歷史上遼澤隨著遼河改道,以及清末大批關內難民逃入而不斷消失,不過六十年時間就有上千萬人進入遼東並開墾遼澤附近的土地,增加上億畝耕地。

大漢顯然是不可能有這麼多人口遷徙其中,但遷徙上百萬人口還是有可能的。

只是具體怎麼遷徙,這就看劉繼隆什麼時候能拿下遼東,什麼時候開始遷徙了。

這般想著,劉繼隆便將話題重新拉回到了南邊,對敬翔開口詢問道:

“自去歲以來,朝廷往黔中、湘西、嶺南遷入的百姓,留存幾何?”

敬翔見劉繼隆詢問,時刻都準備著的他也順勢脫口而出道:“劍南、山南及江南等道的逆民足有三十餘萬。”

“劍南道九萬餘逆民盡數遷徙黔州、珍州、貴州等處,每月逃亡數百人,然都被州兵緝捕併發配往更南邊的矩州諸地。”

“山南等處七萬餘逆民,盡數遷徙至湘水以西的澧州、朗州、辰州,雖有逃亡,然大部分都被州兵緝捕遷徙往更蠻荒的州縣。”

“餘下逆民,均發配嶺南,逃亡受病者最多,順利抵達嶺南者不過十一萬七千餘人,已被都司發配嶺西等處。”

“眼下黔中道有民五十四萬餘口,嶺南二百二十萬餘口,湖南諸州有民二百四十萬口。”

經過朝廷大搞牽連而遷徙,邊塞州縣的人口都得到了增長。

嶺南在開元年間便有百萬人口,此後人口不斷滋生,又得幾十萬降卒親眷及逆民湧入,眼下人口已經達到二百萬。

黔中道在開元年間不過十幾萬人口,事後又遭到南蠻不斷入寇,人口本就不多。

經過高駢強行遷徙人口進入,加上此次逆民湧入,人口已經超過五十萬。

如果算上那些不在朝廷圖籍上的群蠻,黔中道的人口應該在百萬左右。

只要不遭遇戰亂,黔中道的漢口壓過蠻口是遲早的事情。

湖南之地則不用多說,只需要繼續潛心發展幾年,很快便有希望脫離江南西道,獨立設道。

以當下的情況,洪武四年左右,天下百姓應該可以突破四千萬口。

“中原人口滋生不慢,待關中逆民盡數遷徙西域後,每年不少萬人遷徙西域。”

“往後二三十年,仍需汝庇護西域百姓。”

劉繼隆看向張淮深,直接將西域託付給了他。

張淮深雖然已經知道了劉繼隆會扶持西域,但沒想到他幾次三番都在提,顯然是在安撫自己。

“臣代陛下牧守地方,只需要西域安定,臣便舉家返回洛陽。”

他適時表態,劉繼隆略微頷首,接著繼續與他往洛陽四周渡步而去。

在他們閒庭散步時,時間也如白駒過隙,匆匆流逝。

“噼裡啪啦……”

當爆竹之聲再度作響,洪武二年結束,洪武三年應期而來。

似乎是老天感受到了新朝百姓過於疾苦,北方持續多年的大旱在開春後的幾場春雨下終於消停了下來。

從正月到三月,幾乎每個月都有七八天乃至更多天的雨水。

若是放在大唐治下,久旱過後持續那麼久的大雨,地方州縣必然會因為河渠堰堤年久失修而造成水患。

但是在大漢,這些河渠堰堤早就被劉繼隆下旨修葺,部分甚至進行掘深、拓寬之舉。

洶湧的河水沿著河道不斷衝向下游,滋潤沿途州縣的土地。

若無意外,黃河必然會在這波及北方的大雨下肘擊下游兩岸,然而經過大漢兩年多以來的不斷清淤和加固,這條地上懸河只能乖乖順著河道衝向渤海,衝出一片又一片的淺灘。

在劉繼隆不斷派御醫的診治下,張議潮終究還是強撐著渡過了寒冬與開春,這令劉繼隆與張淮深鬆了口氣。

不過張議潮的身體明顯更虛弱了,若無意外,恐怕無法撐過今年寒冬。

劉繼隆心知肚明,故此在開春忙碌過後,便時常前往敦煌王府去看張議潮,儘量說些天下太平的事情來讓他高興。

在劉繼隆時常走動之餘,籌備了一年有餘的官學也如期在天下諸縣及鄉里開辦。

無數望子成龍的百姓,咬著牙將自認為有天賦的孩子送往了官學。

家境殷實者,紙筆硯墨皆不缺,且用的都是上好之物。

家境貧苦者,便按照官學要求,帶上木板與筆墨,隨身備著桶水和一塊粗布,書寫過後再擦拭,如此反覆。

縱使如此,筆墨的價格亦不便宜,更別提少年人讀書後,家中便少了個勞力,所以即便朝廷免除學費,各州縣官學的入學情況亦有不同。

“至三月十五結束,國子監計天下新入學子四十七萬六千四百五十七人。”

五月入夏,隨著五個月時間匆匆結束,國子監統計的天下學子數量也呈到了劉繼隆的面前。

這個數量,倒是與劉繼隆所預估的相差不大。

明代科舉改制後,朱元璋將官學體系從上到下設為國子監、府學、州學、縣學以及鄉間的社學。

饒是如此,六千萬人口的大明,每年正常情況下的學子體量也不過四十幾萬,最多的時候也不過五十八萬。

劉繼隆雖然做好了迎接百萬生員的準備,但實際上只新募了四十七萬學子,算上正在讀的其他學子,也不過勉強達到六十二萬罷了。

這還是免除學費的情況下,若是沒有免除學費,恐怕數量會更少。

好在他也沒有覺得天下百姓都會咬牙將自家子嗣送去讀書,這個數量對於大漢來說已經相當不錯了。

哪怕這其中大部分學子讀不滿五年,卻也能憑藉識字和一手基礎算術的本事在地方上謀個生計,改善家庭情況。

這般想著,劉繼隆目光看向面前的李商隱:“能有如此學子入學,朕已然心滿意足。”

“不知如此多學子入學,國子監度支幾何?”

面對問題,李商隱解釋道:“如今朝廷僅免除學錢與教材錢,所度支無非就是官學維護與教習們的俸祿,每歲度支不過百五十萬貫。”

由於學子入學人數太少,不少教習都被調回衙門當差,國子監的度支費用也就因此降下來了。

劉繼隆聞言點頭,心道在生產力不改變的情況下,每年維持六十幾萬學子數量,應該就是大漢百姓的極限了。

有能力和決心送孩童入學的百姓,基本都將孩童送入其中,後續負擔不了而離去的應該也不少。

他倒是沒有照搬明代科舉的舉人、秀才和童生等制度,儘管想要考中舉人和秀才、童生十分困難,但百姓最不怕的就是困難。

明代後期的萬曆年間人口上億,結果百姓硬生生弄出了二十幾萬秀才和上百萬童生。

童生還好,並沒有佔據太多資源,可秀才免稅和免除徭役的特權可是讓明代後期財政叫苦不迭。

大漢在廢除徭役的情況下,要是搞這個制度,那隻能將免稅特權發下去,屆時肯定會發展出掛靠這種偷稅漏稅的事情。

為了杜絕根本,他也就沒有弄出這個制度,而是開闢了科舉不中進士可從吏,靠苦功來擢升成為官員的道路。

雖然他也知道這種制度有漏洞和問題,但這個制度無疑是當下最適合大漢的制度。

等到出現問題,那就看後嗣之君敢不敢變法了。

想到此處,劉繼隆合上官學的奏表,對李商隱詢問道:“如今國庫情況如何?”

“回稟陛下……”李商隱頓了頓,繼而接著說道:

“今年入歲以來,除個別州縣受災外,並未有較大災害,汝含嘉倉、太倉、洛口倉等兩畿八口大倉尚積存有八百二十餘萬石。”

“左、右藏庫中,積存金銀銅錢七百餘萬貫,珍寶無數。”

“各道有司州縣官倉積存五百六十餘萬石,官庫積存二百餘萬貫;常平倉內積存一千二百四十餘萬石。”

整個大漢的錢糧情況擺在眼前,兩畿及有司積存九百餘萬貫,二千六百餘萬石。

如此情況,足以說明如今的大漢朝廷有多富庶。

不過這份富庶是建立在從百姓身上徵收而來,如果這些富庶不能以其他方式轉移回到百姓身上,那經濟便會固化,百姓的日子也只會每況愈下。

因此在李商隱啟奏過後,坐在金臺上的劉繼隆便開口說道:

“今天下太平,國庫充盈,然百姓之中貧苦者甚多,不可不察。”

“責令諸道有司,修整諸州縣官道,募民均以二十錢每日做工,不得有誤。”

想要將富庶均下去,給百姓一份工作來賺錢無疑是最好的手段。

二十錢在洛陽買不了多少東西,可對於偏遠之地的百姓來說,二十錢足夠一家五口吃兩日飽飯。

劉繼隆定下的這份工錢,對於兩畿及江南富庶之地,不過是正常工價。

但對於偏遠州縣的百姓來說,這便是令人搶破頭的高薪工作。

“陛下,如此定價,恐怕……”

李商隱擔心報名做工的百姓太多,但劉繼隆卻打斷道:

“朝廷賦稅,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若非如此,朕何必堅持十稅二?”

眼見劉繼隆開口,李商隱只能點頭答應,但隨後還是說道:“以各道有司積蓄,恐怕遠遠不足。”

“不足便等夏稅徵收後留存四成,起運六成即可。”

劉繼隆吩咐著,李商隱聞言將此事記下,隨後眼見劉繼隆沒有吩咐便退出了貞觀殿。

在他走後不久,曹茂便代表五軍都督府來到了貞觀殿內,對劉繼隆躬身三拜後才啟奏道:

“陛下,河北都司奏表朝廷,漠南沙陀、党項二部入寇契丹涅剌部,雙方交戰於胡徹兒山,涅剌部敗走東去,沙陀、党項入駐胡徹兒山,所獲甚多。”

李克用聯合李思恭入寇攻打契丹八部之一的涅剌部並取得勝利,這倒是令劉繼隆沒有想到,畢竟涅剌部再弱也是契丹八部之一。

不過如今他們擊敗涅剌部,實力必然大增,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接下來還會與契丹八部交戰。

“無需理會,讓他們自相爭鬥便是。”

“臣謹遵聖諭……”

火繩槍研製成功在即,等到火繩槍可以裝備軍隊,大漢只需要挑選合適的季節出兵就能收復遼河以南的廣袤地域。

不管是李克用獲得勝利還是契丹獲得勝利,這遼河以南的廣袤地域都將是漢人的。

倒是可以趁著他們自相爭鬥的時候,讓大漢好好休養生息,發展民力。

在他這麼想的時候,曹茂卻沒有離去,劉繼隆不免看向他:“還有何事啟奏?”

見劉繼隆詢問,曹茂便主動道:“隴西郡王奏表詢問陛下,何時准許其前往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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