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在楚人士族中的名望太高了,就像是當年的楚國春申君黃歇,如果真的要復楚,有這位老先生的相助,流落在各地的楚國舊貴族與舊士族一定會響應。
如果這位老人家反對復楚,恐怕得不到楚地士族支援,甚至得不到當年楚宗室的支援。
眼看老先生還要在琅琊縣留著,桓楚擔心老先生真的被那個稂夫子說動,去了關中給秦帝效忠。
當年秦召六國博士入秦,范增老先生亦在博士的名冊上,但那時的老先生拒絕了入秦。
桓楚道:“項氏,項梁。”
原本放鬆的范增聽到這個名字,蹙眉道:“項燕的兒子?”
聞言,桓楚神色又有了笑意,道:“老先生還記得?”
范增閉上了眼,也不再講話。
桓楚失落地走出老先生的房間,他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怎麼向項梁交代,眼下卻勸不動老先生。
翌日,稂結束今天的課已是黃昏時分,與徐福正在琅琊臺用飯。
兩人又說起了渾天儀建設的事,徐福拿出一張紙遞給他,道:“這裡有幾道數術題,想不明白。”
稂接過紙張,將其放在桌上,嘴裡一邊嚼著稻米飯,一邊看著題目。
徐福解釋道:“公子說渾天儀就是一個巨大的算術器具,用來算曆法與日月星辰,張蒼也說過公子將其稱為渾天儀,恐又會引得天下術士多想。”
稂多看幾眼這道題,就收回了目光就先吃著飯食。
范增聞著稻米飯的香氣就來了,他道:“老朽正好餓了。”
稂給他老人家盛了一碗稻米飯,道:“怎麼能讓老先生餓著。”
范增也看到了桌上的紙張,好奇的打量著。
徐福停下筷子,也觀察著范增。
稂則事不關己地繼續吃著魚。
范增看罷紙張的內容疑惑道:“這題是……”
徐福收起紙張解釋道:“這是關中送來的,也是公子扶蘇正在解答的謎題。”
范增瞭然道:“原來公子扶蘇的數術如此了得。”
飯後,稂收拾著碗筷,徐福也將桌子收了起來,讓人搬了回去,琅琊臺下依舊潔淨。
范增抬頭看去,他再一次見到了琅琊臺,想象著那個自稱皇帝的秦王,站在這琅琊臺的模樣。
飯後,稂就去教書了,范增則跟著聽課。
稂的課很有意思,他喜將當年列國發生的舊事當作故事講出來,並且稂將孩子們教成一個個好人,教孩子們什麼事情不該做,什麼事情該做。
范增真的很喜歡琅琊縣,原本只是來齊地看望舊人,沒想到路過此地,從此就離不開了。
在這裡沒有六國舊人之間的恩恩怨怨,也沒有那些一心復國的人。
范增不用被那些事打擾,也不用去與他人說人情。
更可以遠離楚地舊貴族,琅琊縣就像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在這裡范增可以與自己的賞識的人相處,也不用再被那些恩怨打擾。
楚國雖說不在了,可楚國的舊貴族依舊在,因此楚人之間的恩怨至今還是分不清的。
現在,有這麼一個遠離喧囂以及猜忌,或者是人心陰謀的地方。
可能絕大多數人的晚年,都喜歡這樣的養老生活。
在這裡范增可以與稂高談闊論,討論如今秦對天下的治理。
就譬如說秦一統了天下,戰爭也就結束了,現在的人們應該團結起來,共同抵禦北方的匈奴人,共同保護這個巨大的家。
當年李斯為了治理六國的舊民,一度想要消滅人們身上的楚人,齊人烙印。
就連當年李斯,也一心想要消滅越民的烙印,將他們都轉變為秦人。
課後,范增與稂又說起了李斯的事。
“李斯說要車同軌,書同文,政令頒佈是簡單,各地也不過是秦的縣吏在響應,可絕大多數人都沒有因此改變。”
對范增的這些話,稂並不反對。
范增又道:“李斯的政令是釋出了,可真正在實踐的人卻不是他李斯,而是公子扶蘇麾下的支教夫子。”
稂又道:“那也都是丞相支援。”
范增又道:“是不是以後只有經過你們這些支教夫子教出來的孩子,才能參加考試。”
稂頷首。
“八百年了,終於要做成這件事了。”
范增說起政事就會沒完沒了。
海邊的秋天,也是漁獲豐收的時節。
每天早晨,范增都能看到成群的漁船從海邊回來。
在琅琊縣已有兩月了,按照公子扶蘇所制定的二十四節氣,現在應該是寒露時節。
范增坐在海邊看著手中的這卷書,公子扶蘇給二十四個節氣都取了名字,也能看得出來,公子是用時節中的四立,進行細緻劃分的。
每一天屬於哪個節氣都很清楚。
寒露,霜降這些節氣的名字都很好聽,也不知道公子是怎麼想出這個名字的。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