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082【驅虎吞狼】
薛淮暗道你倒是來得巧，恐怕一直在這裡等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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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走進屋內，高廷弼將食盒放在書桌上，壓低聲音道：“是不是嶽侍郎找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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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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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沒有隱瞞，沉吟道：“嶽侍郎得知你和柳編修發生衝突的事情，特地召我過去詢問詳情。匡時兄且安心，我並未偏向柳編修，而且這件事本就是你佔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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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廷弼觀察著他的表情，狀若無意地問道：“那你有沒有發現他那邊的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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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時兄，你當我這雙眼睛能夠洞悉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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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失笑道：“嶽侍郎是何等人物，他怎會在我面前露出破綻？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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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欲言又止，高廷弼不禁靠近一些，急切地問道：“不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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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侍郎問了我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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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稍稍停頓，繼而模仿嶽仲明的語氣說道：“薛侍讀，閱卷收尾，可有發現‘明珠暗投’者？抑或……‘魚目混珠’者？有些答卷詞句華麗卻顯彆扭，似乎存在刻意斧鑿的痕跡，更像是有心為之。本官素知你剛直，此等舞弊嫌疑，關乎國體，不可不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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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廷弼心思轉得很快，他稍稍思忖，雙眼驟然發亮：“他這是在試探你！柳彧果然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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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並未懷疑薛淮是在編造謊言，因為嶽仲明是確鑿無疑的寧黨骨幹，而薛淮和寧黨的關係如同水火，幾個月前他還協助沈望扳倒了薛明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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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那可是薛淮的族伯父，原本能夠成為他在官場上的助力，他下手的時候依舊沒有絲毫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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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薛明綸都是這等待遇，更何況是一個以往和薛淮毫無關聯的嶽仲明？
這正是孫炎乃至歐陽晦都毫不猶豫選定薛淮做刀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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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排除有這種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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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點了點頭，看向略顯激動的高廷弼問道：“匡時兄，接下來我們該作何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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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廷弼道：“嶽侍郎或者說寧黨這次在貢院內處於劣勢，他們頂多就是用關節通賄的手段，我們只需查明柳彧等人閱卷的結果，然後查詢對應薦卷中的細節，一定可以坐實他們的舞弊罪名，景澈賢弟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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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亦是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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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順著對方的話鋒說道：“不過為了確保沒有紕漏，我想直接去謄錄所查閱墨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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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墨卷，便是考生親手作答的試卷，而非考官們在閱卷時看到的謄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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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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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廷弼面露為難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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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的提議顯然不符規矩，一般來說墨卷只有拆號填榜的時候才會啟封，除非出現比較大的爭議，得到主考官的允許才能複查墨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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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道：“匡時兄，如果想確認柳彧等人有沒有提前和考生串通關節，檢視墨卷能夠事半功倍，而且更加隱蔽。當然若是閣老覺得不妥，我們自當遵從貢院規矩，只是就怕被嶽侍郎察覺蹊蹺，說不定他就不會堅持要取中那些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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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賢弟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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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廷弼被薛淮說動，現在塵埃尚未落定，萬一嶽仲明改變主意，放棄舉薦那些暗通關節的卷子，那這次肯定傷不到寧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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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他凜然道：“愚兄一會就去請示閣老，恰好明日我們暫歇，屆時你我便去謄錄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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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靜候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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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微微一笑，朝高廷弼拱手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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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廷弼不再遲疑，當即去找孫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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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淮目送他離去，然後關上房門，看了一眼桌上的食盒，徑直走到床邊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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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望著頭頂的虛空，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默默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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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炎要利用我來對付寧黨，嶽仲明則是主動露出破綻引高廷弼上鉤，再哄騙我幫他做事，不得不說你們二位都打得一手好算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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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那就一起來攪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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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攪得越亂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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