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好。”
排練室,真澄一如往常地打招呼,卻沒有得到一如往常的回應。
他沒在意,從琴包裡取出吉他,利落地接上音響,輕輕撥絃,調整琴頭的旋鈕。
全部調準音後,他對樂隊其他成員說道。
“開始排練吧!”
鼓手,貝斯手還是沒有任何反應,令人心悸的沉默降臨在四個人的排練室。
“拓真?阿海?”
真澄又問了一遍,依舊得不到回應,漸漸的他有些不耐煩了。
“一個個都呆在那裡做什麼?”
“抓緊練習吧,未確認狂歡祭的審查就要開始了,不好好抓住這次機會的話……”
“我說,真澄。”
鼓手盯著他,“你真覺得像我們這種spotify上幾百聽眾的樂隊,可以透過審查嗎?”
“就算透過了,也只會淪為sideros之類樂隊的陪襯吧?真的有必要嗎?”
他滿身帶刺的氛圍,終於讓真澄也意識到不對勁了。
作為鼓手,他平時都用溫暖的聲浪托起高聲樂器,是樂隊的底色,現在卻像吉他的solo段一樣張揚,失去了以往的柔和。
“阿海,你什麼意思?”
真澄的臉色沉了下來。
“我說啊,就這種火不起來的垃圾樂隊,還有繼續存在的必要嗎!”
他順勢用鼓棒敲了一下吊鑔,響起煩躁的打擊樂。
“適可而止吧,早川!”
一個蜜金色長髮,外表冷淡帥氣的女生打斷了他。
她是樂隊的鍵盤手,黑川澪。
“輪不到你插嘴!”
鼓棒丟了過來,被黑川澪輕巧地避開。
“囂張什麼!黑川,反正你只要有真澄在,其他都無所謂吧!”
“像你這種奔著戀愛,奔著玩票的心思,才加入我們樂隊的女生,有什麼資格說我!你根本就是——”
這句話還沒說完,就被真澄揪著他的衣領強勢打斷了,揚起拳頭對準他。
那股氣魄讓早川海退縮了一下,臉頰繃緊。
不過真澄只是盯著他看了幾秒,攥緊的拳頭漸漸鬆開。
“黑川對待音樂是認真的。”
“呵。”這句話讓早川海嘴角露出不屑的冷笑,“你想說的就是這個嗎?”
“所以我才討厭你這一點。”
他粗魯地掙開真澄的手。
那股衝擊讓真澄趔趄著後退,不小心絆倒器材線,倒向地面。
揹帶撕裂的聲音,真澄掛在身前的吉他重重摔在地上,牽動著連線線,透過音響發出刺耳的悲鳴。
“滋——”
這聲音讓房間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我不奉陪了。”
早川海就這麼離開排練室,一旁的貝斯手拓真也留下一句嘆息走掉了。
“——抱歉,真澄。”
吉他閃亮的漆面映出真澄緊張的表情,他仔細地檢查琴體,要是琴頭斷掉,指板裂開了怎麼辦?未確認狂歡祭已經迫在眉睫了。
音響的雜音還響個不停。
真澄將音響的音量,增益,吉他所有旋鈕都調到最低,發出的聲音依然吵嚷無比!吵死了!◇
吵死了!真澄將胳膊往外伸展,鬧鐘聲音好吵,手機被他放哪兒了……
“好痛!”
咚!真澄的後背重重地摔在地板上,整個人從床上翻下來了。
他總算睜開雙眼,支起上半身。看著房間裡的陳設,眸中茫然了片刻,旋即反應過來,這是在神戶的老家。
做了個噩夢啊。
他像那時在排練室那樣,搖搖晃晃地從床上支撐起身子。
下床走到角落,拉開琴包的拉鍊。
裡面是一把藍白色的tele電吉他,美產fender,流線型的琴體因為那次磕碰,在左下角稍微凹下去一點。
是真澄到東京後,打工存了兩個月的錢買的,他一直視若珍寶。
自從那一天過去,已經一個月沒保養過了,指板蒙塵,琴絃和品絲都帶著微微的鏽跡。
真澄接上桌面音箱,輕輕撥絃,走音也很嚴重。
調好音後,他左手按弦,右手手指和拇指捏著撥片,自上向下一掃。
玫瑰木指板溫暖柔和的音色,榿木琴體明亮厚重的音色,真澄不自覺就沉浸在吉他的絃音裡。
彈了一會兒,突然響起敲門聲。
真澄放下吉他,開了門,是瀨野麻美。
“真澄君,這房子的隔音是很差的,大早上擾民可不好哦。”她穿著睡衣,睡眼惺忪,滿臉都是被打攪的不悅。